“那你把我放下來。”
“不要。”
“我本來聯系的是任天晨。”
聲音和風一樣冰冷得沒邊。
程朔不爽地嘖了聲,想到如果不是任天晨恰好在酒吧今晚傅紜星就真的要去別人家裡住一宿,更加不爽,“你找他有什麼用?他一個住學校宿舍的,你受得了晚上睡在六個人十平米的寢室裡?到處都是男生的汗臭味,不知道床還被誰躺過。”
一番話直接堵住了傅紜星豎起來的刺。
這段描述很有沖擊力,一針見血戳在了軟骨上,他壓平的唇角已經反感地墜了下去,不再應聲。
摩托車二十分鐘後拐進了居民樓小區,最終停在三號樓下面。路燈從程朔搬進來的時候就是壞的,幾個月了也沒人來修,大晚上黢黑一片,好在樓道的感應燈被摩托車巨大的動靜鬧亮了起來。
剛說出那番‘宿舍惡臭論’的程朔現在也有點掛不住面子,加快腳步帶著傅紜星上樓,用鑰匙開啟門。
“我找找有沒有多餘的拖鞋,這裡平時很少有人來,有點亂,你別介意。”程朔彎腰不忘補上一句:“但肯定比宿舍幹淨。”
傅紜星掃過能一眼望到頭的出租屋,異樣感搔癢般從心頭掠過,沒有邁進來,“這裡是你家?”
“不然我還能把你帶去哪裡?”程朔翻出拖鞋扔在地上,仰頭看著他笑了一下,“酒店開房嗎?那不是多此一舉。”
壓低的尾音向上挑著,一瞬間的不正經就像滑溜溜的魚從掌心溜過,抓不住。
傅紜星垂下視線,喉結不明顯地動了動,穿上那雙不知道從哪裡搜刮出來的老式拖鞋。
房子很小,可以看得出是一個獨居男人生活的地方,廚房是最幹淨的,其餘東西全都雜七雜八地亂放在各個角落,把本就不大的房間堆出一股倉庫的逼仄感。
傅紜星進來後沒走兩步便佇在原地,看著堆滿衣服和抱枕的沙發,放棄了坐下的念頭。
程朔倒是毫無芥蒂地一屁股坐在上面,稍微整理了一下,“你要先去洗個澡嗎?”
經過一晚上顛簸,難掩身上的僕僕風塵,傅紜星點了點頭,只是突然頓了一下。
他什麼東西都沒有帶。
睡衣,牙刷,毛巾,換洗的衣服……包括內褲。
傅紜星沉默了一陣,說:“這裡附近有超市嗎?”
“幹什麼?”程朔第一下還不是很明白,挑了下眉,“我這裡什麼都有,睡衣你可以借我的穿,都洗過,是幹淨的。”
“不是。”
傅紜星從喉嚨裡擠出兩個字,隨後緊閉雙唇,眸色閃了閃,似乎接下來的話難以出口。
程朔看著他的表情,這下是徹底明白,歪著身子頓時樂不可支,笑夠了,起來清了清嗓子,“內褲也有,我找找有沒有幹淨的,沒有的話......我叫個跑腿給你買包新的。”
中間一段突然的沉默把傅紜星的心收緊了緊,接著反應過來程朔不過又是在故意逗他。
程朔回房間找出一件壓箱底的舊t恤,灰撲撲的雖然醜,好歹洗得很幹淨。運氣不錯,真翻出來一包不知道什麼時候超市打折買的新內褲,拆出一條跟毛巾睡衣裹一起放在了衛生間。
傅紜星進去後不久,水聲嘩嘩響起。
程朔開啟窗戶,靠在邊上從口袋掏出一盒皺巴巴的煙,摸出一根塞進嘴裡,探向打火機的手停頓了下,三秒後垂下去,就這樣懶洋洋地叼著煙,沒去點燃。
傅紜星那狗鼻子,等會兒一出來肯定能嗅到他身上的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