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
他回答不加思索，眼裡帶著短促的笑意。何寂再次被噎住，答案意料之中。
“照片不會用於商業用途，更不會隨意傳播，單純留著自己欣賞。你應該不會介意吧？”
“我叫周凜，凜冬的凜。”
男人沒等他回話，獨自做了自我介紹。語調懶洋洋，卷著沒睡醒的鼻音。
話說得有條有理，讓人想反駁卻難以找到落腳點。何寂在網上看到過街拍類似的影片，攝影師大多在商圈附近隨機抓拍。
周凜欣賞著他的微表情，看出面前的人內心的掙紮起伏不大。僅僅思索片刻，便妥協下來。
薩米人看見兩人站在鹿場中央，走過來時忘記切換英語，嘴裡咿咿唔唔的念著挪威語。
何寂傾聽片刻，對陌生的語言感到困惑。看著他不斷吐出的字眼，眉心微蹙。
周凜主動承擔起翻譯的角色，將陌生的語言翻譯成中文：“可以進帳篷喝鹿肉湯和熱可可，裡面早已升起篝火。”
薩米人話說到一半，後知後覺切換成英語。他熱情招呼著兩人進去，頓住腳步在空中比劃幾下。
手指了指何寂，又指向身後的周凜。
“他問我們是一起來的嗎？”周凜看他的動作立刻意會，轉頭語調平靜的陳述。
他說話時撥出白氣，離得不算近卻能感受到說話的熱意，與噴吐在耳側的鼻息。
何寂扭頭看著站定的薩米人，回複簡單的英文單詞。薩米人得到否定答案也沒多言，熱情招呼兩人，引領他們走進帳篷。
剛踏進半步，就能感受到撲面而來的溫暖氣息。篝火比想象中龐大，幾根粗木架在正中央，高舉磅礴火光。
圍坐成一圈，身前年邁的阿婆穿著傳統服飾，用湯勺盛了兩碗鹿肉湯遞給他們。
何寂將濕掉的手套搭在一旁烘烤，餘光注意到周凜的指節被凍出紅瘡。
移開眼，另一邊站著位歐洲面孔的旅遊團向導。他嗓音粗曠豪邁，高聲侃侃而談薩米文化。
熱氣騰騰的鹿肉湯搭配香濃可可，醇厚巧克力滋味與湯汁相輔相成，味道絲滑醇香。滾進喉頭，足以沖散滿天嚴寒。
“薩米人在北歐生活了至少5000年，以近海捕魚、毛皮狩獵等為生。他們信仰萬物有靈。”
周凜目光朝著對面，瞳孔裡火星跳躍，半張側臉被映襯在火光中。
溫暖的氛圍總容易讓人犯困。何寂飄向遠處的眼神逐漸渙散，蔬菜湯的香味湧入鼻腔。
那位歐洲人向導面板白得亮眼，身高馬大格外壯實。他介紹時氣勢昂揚，嘴唇邊還殘留著晶瑩的雪渣。
“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意識模糊之際，耳畔突然傳來一道低沉暗啞的嗓音。
強忍住睏意往身旁瞟了眼，下意識尋找聲音的源頭。說話的人眼裡興致盎然，一眨不眨地盯著他柔軟的眉眼。
栗色碎發半遮住瞳孔，眼睫垂落投下一片濃蔭，看不清眼底情緒。
“你不會因為剛才的事情生氣吧？”周凜語氣可憐，一臉無辜地靠近。
本來不打算回答，身邊人又重複了一遍問題。
周凜頂著張立體鋒利的臉往眼前湊，看起來似乎格外受傷。
沉默半晌，他慢條斯理開口。
“何寂，寂寥的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