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洋靠窗撐著腦袋想。
當然,師父師娘說了些什麼,隔太遠他聽不見。
看見丘曉櫻的草戒時,臧洋也會想起自己的素銀戒指。師父師娘都叫他好好保管這枚戒指,於是他除了幹粗活時就沒摘下來過,自己的指根都烙下了深深的印記。
盡管他並不知道這枚戒指到底意味著什麼。但他很聰明,會舉一反三:
師父給師娘送了戒指。
師父和師娘是愛人。
我也有戒指。
那我也有愛人?
想到這兒的他頓時手忙腳亂起來。
當天晚上,他就問了師父師娘這個問題,而師父師娘只是神秘莫測地笑笑。
他知道這是預設了,於是問:“祂在哪?”
丘曉櫻說,可能在明天。
“可是臧殤就沒戒指。”
越山輕拍了他後腦勺一巴掌。
“廢話,一夫一妻一夫一夫一妻一妻都可以,海王不可以。他就算和你再像,你的愛人就是你的,不能是他的。”
臧洋迷糊地應下了。
這樣的日子終結於換世之境活動下發的那天。第一屆換世之境的公告資訊很詳細,明確寫了“如果不參與,會被系統強制注銷”這一條。
越山和丘曉櫻報了名,他們彷彿早就料到了會有這樣一天。臧洋也想跟著去,卻被系統拒之門外。
系統給出的理由是:換世之境的報名資格與原號主的身份證號相關聯。你的原號主身份證繫結了你和臧殤兩個人,臧殤搶先你一步報了名,你的名額已經被他佔了。
且系統能識別出,其實臧殤才是原號主的大號,臧洋只是個小號。
態度很明確了——不管怎麼著,先參加的都只能是臧殤。
臧洋愣了,小不小號不重要,關鍵是那他該怎麼辦?
系統給出的處理辦法是:換世之境一人只能報名一次,所以暫時保留臧洋在待注銷區的居住權,直到下一屆開啟。
臧洋即使再不爽,也無可奈何。
周圍人都在前進,只有他被留在了原地,而迎接他的,是一場大雪。
暴雪壓塌了茅草屋頂,臧洋第一次嘗試在沒有其他人幫助的情況下修屋頂,把自己弄得髒髒的。第一次親手做了道紅燒鯰魚,把自己鹹到吃不下飯,然後無助地想:師父說抓住一個人要先抓住他的胃,自己做飯這麼難吃,愛人跑了怎麼辦?
副本一結束時,臧洋滿懷欣喜地去接師父師娘,師父師娘給他扯了一個勉勉強強的微笑。
副本二結束時,待注銷區進入春天,但他們卻連勉強的微笑都沒有了。
副本三開始前,臧洋照例想送他們,他們卻讓臧洋好好呆在家裡,並把房産證留給了臧洋。
越山半隻腳跨過門檻,半隻腳露在外面,丘曉櫻在走之前,緊緊擁抱了臧洋。
她說:“臧洋,我們不是故意把你丟下的。”
他看著丘曉櫻溫和的笑眼和門框下越山的身影,單純地看著。他不知道丘曉櫻意有所指,不知道前路何方,只是有股預感——
好像眼前人和窗外的暖春,都將在明日遠去。
世界進入了煉獄般的夏季,越山和丘曉櫻再沒有回來。
他翻遍了主城的各個角落,每天都把自己搞得滿頭大汗,卻找不到一個活人。
那時他才明白:世界把他丟下了。
但他還是堅持在找,找自己沒有被遺棄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