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找到了臧殤。
臧殤已經不叫臧殤了,叫歸淩,是“神”給他賜的新名字。不僅如此,他還比以前更有壓迫感,也更冷漠了。
他站在高高的城牆上,臧洋問他:“你贏了換世之境?”
“是我。”
“哦,那你怎麼沒去人類世界?”
“神拒絕了我。”歸淩說這話的時候無怒無喜。
“你見到越山和丘曉櫻了嗎?”
“越山,不記得。丘曉櫻我記得,為數不多的機械師,是我手下的亡魂。”歸淩完全不知道自己這番話會有怎樣的後果,只是繼續道:“臧洋,我現在需要你。”
接著他看見臧洋雙目猩紅,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跳上來非要跟他拼個你死我活。
兩人險些跟對方同歸於盡,直到“神”來叫停,把他倆都關了一段時間禁閉。
等臧洋出去後,滿山的櫻花只剩殘骸,待注銷區又回到看不見盡頭的晴天。
他簡單挑了幾件越山和丘曉櫻的衣服,在家門口給他們做了個衣冠冢。
祭酒的時候他想,為什麼這麼好的兩個人,卻連屍骨都沒留下,而歸淩卻可以肆無忌憚地橫行於世。
師父叫他不要亂殺人,可有些人分明該死。
越山和丘曉櫻教過他很多,唯獨“恨”,他們沒教,臧洋無師自通。
後來整理兩人的遺物時,臧洋不小心按到了丘曉櫻計算器上的ac鍵,一聲響亮的機械音在屋子裡蕩起了回聲。
“歸零。”
歸淩,歸零。
哦,原來是這個意思。
臧洋嘲弄地笑了,笑得很難看。他忽然領會了“神”拒絕歸淩的原因——哪個正常人類會喜歡一個反社會的同類呢?人類社會喜歡的是講規矩的、有服從性的人,喜歡的是心地善良、做事和氣的人。
同時也領悟到,在不遠的將來,下一場換世之境的輪回會再次開啟,還有戰勝歸淩的機會。
他要扶一個討“神”喜歡的人上位,告訴歸淩:不論你再怎麼強,棄子就是棄子,“神”永遠不會接納你,你就等著成為待注銷區的孤魂野鬼吧。
並且你永遠不會明白自己成為棄子的原因,你追尋的問題永遠不會有答案。
當再一次有人出現在新手村時,臧洋也駐足在了那片黃沙之中。
他掃過一張又一張新生面孔,卻始終挑不到合適的人。
直到年瑜降臨了。
他看見那張平和的臉時,心裡萌生出了別樣的情緒。
是歡喜嗎?他太久沒情緒,不太確定了。
別人的情感都是與生俱來的,唯獨他,感情模組死板,是靠學習得來的。而靠學習得來的東西,太久不鞏固,又是會遺忘的。
臧洋下意識去接近年瑜,那枚素銀戒指就這樣映入他的眼簾,將他刺痛。
他終於等到了丘曉櫻口中的“明天”,但難熬的日子太長了,長到他差點忘記——
年瑜是他命緣上的愛人,而不是報複歸淩的籌碼,不用同他沉淪仇恨之中。
故事講到最後,臧洋沒有告訴年瑜:
你來得真是太晚了,晚到高山上的牧草都已腐爛。
但好在你還是來了,在雪落山頂之前。
“晚安,小鯰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