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黑羊2 在雪落山頂之前。
臧洋跑出去找過臧殤。
那一次, 他把自己身上的錢全給了臧殤,夠臧殤用好久。臧殤也依然一個字都沒說,收了錢就讓他離開。
臧洋用這些錢換了一段安穩、平凡、又幸福日子——
一段能跟丘曉櫻和越山在一起生活的日子。
他們讓臧洋稱“師父師娘”, 教臧洋辨事理、明是非,教他自尊自信自強, 教他笑、教他生氣、教他難過, 還教他愛。
甚至教了他恐懼——
越山怕鬼, 經常被丘曉櫻嘲笑。那時臧洋還剛住進來沒多久,比較人機,問越山鬼是什麼。
越山說:“如果一個人不平而死, 就會變成鬼,來上頭找債主索命。長得可嚇人了。”
他想起來什麼, 敲了一下臧洋的腦袋:“尤其是你這種前段時間殺了很多人的,小心鬼來找你索命!所以以後不許再亂殺人了, 知道沒?”
臧洋似懂非懂地“哦”了一聲, 說:“你怕鬼... 那, 我也怕鬼。”
一般來說, 小孩在剛走出家時無知懵懂的階段,學習興趣是最強的,外界給的烙印是最深的。所以臧洋一直記得自己怕鬼。
但情感是很抽象的東西,他學了好久。
當他第一次對著丘曉櫻和越山笑出來的時候,兩人坐在桌對面,背都挺直了。
“毛骨悚然。”他們評價道。
丘曉櫻給他遞了塊小鏡子, 叫他對著看,學越山笑,要露出八顆大白牙。然後瞧了一眼臧洋,又瞅了一眼越山, 敗下陣來:“算了你別學他,你長得比他帥。”
越山:“?”
臧洋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頭發長了點,青絲如瀑,五官愈發硬朗,好像越來越像臧殤了。
在丘曉櫻和越山打鬧的時候,臧洋出聲打斷:“我想剪頭。”
丘曉櫻和越山倏忽安靜下來,大眼瞪小眼,一片尷尬。
“行,剪,”越山敲定道,挎著劍就站起,“師父劍術好,師父給你剪。”
乍一聽,像是想拿劍來個一刀劈。
“一邊兒去。”丘曉櫻急忙維護臧洋的秀發,維護他的美男形象。
二人在臧洋的頭發上哼哧哼哧亂搞一通,但效果竟然還行,把及腰的頭發平整地剪到了過肩,短辮也給重新編了。臧洋還想短,但被二人拒絕了,他們說再短下去你就要從師父師孃的臭小子變成醜小子了。
臧洋聽完低下頭露出了淺笑,這個笑被丘曉櫻大肆誇贊。
後來臧洋又跟他們去主城趕集,跟越山比誰釣的魚大,跟丘曉櫻學修繕房屋,還會三個人在家裡玩抽簽,抽出大兇的人喝酒,最後都喝得四仰八叉等等,臧洋就這樣逐漸從木訥的小冷人演化成了不著調的性子。
丘曉櫻有時候會感慨:“唉,我剛開始的那個乖乖徒弟怎麼變成這樣了?”
越山便問她:“乖哪了?街上拎把刀就沖我砍過來了,臭小子還是臭小子,一點兒沒變,只是懂規矩了。”
不過真要讓他們選,他們肯定選現在的臧洋。
午間夫妻倆迷迷糊糊睡醒時,從窗外能看見臧洋坐在草地上喂兔子、喂小狗,見啥都喂一下。或者是爬樹上擷一片葉子吹曲,只不過吹得很小聲,怕把屋裡的人吵醒。這片地的小鳥都跟他混熟了,跟著他一起嘰嘰喳喳。
這時候,丘曉櫻就會從窗戶探出去大喊一聲:“臧洋你沒把衣服上沾的濕泥和葉子弄幹淨就不許進家門!”
臧洋回她懶洋洋一聲“知道了——”
茅草屋的窗,對臧洋來說也很珍貴。
即便領養了個徒弟,越山和丘曉櫻也不避諱秀恩愛。
透過這扇窗,臧洋見過越山和丘曉櫻在隔山的櫻花樹下跳華爾茲,見過越山彈古琴給丘曉櫻聽,也見過越山用草和櫻花瓣給丘曉櫻編戒指、編手環。
丘曉櫻會嗔怪:“機械師戴這麼多不方便。”
然後越山俯在她耳旁說了幾句話,那個平日裡颯颯的女人居然難得漲紅了臉。
好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