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輕拍了拍三成的肩膀,然後,他什麼都沒再說,頭也不回地轉身朝天守閣的方向大步而去。
三成目送著他的背影漸行漸遠,站在原地,一直到那道熟悉的身影淹沒在重重石階與飛簷之間。
然後……一聲槍響撕裂了大阪的天空。
“砰——!”
鐵炮宛如悶雷在耳邊炸響。
頭戴亂發兜的“石田三成”正踉蹌地倒下,鮮血從左側迸湧而出,瞬間染透了赤色的衣袍。
“——子桓!!”
那聲鐵炮後,三成幾乎是沖了過去,嘶吼出口的瞬間,左近已經拽著他撲倒在地。第二發子彈擦著發梢掠過,將身後的旗杆攔腰擊斷。
天守閣高處的射擊孔裡,一支南蠻銃的槍管還在冒著青煙。
“刺客就埋伏在天守閣內!”
與此同時,暗影掠動。一道弩箭破空而出,瞬間擊中天守簷角的黑影,下一刻,那人仿若斷翼的鳥般跌落,留下一條汙黑而詭異的血痕。
“跟我來,其餘就地戒備!”
丹沉聲命令,咬著牙不讓眼眶裡的淚水奪眶而出。
這一局,是他的疏忽。
能避過自己的追查,還能熟悉天守內部到如此程度……對方顯然是精於此道之人。
可他偏偏不用最適合潛行暗殺的弓弩,而選擇了轟鳴震耳、無法隱匿的鐵炮。
此人是有意的。
他想讓“石田三成遇刺”的訊息,響徹大阪,傳遍天下。
“百密終有一疏啊……”丹咬著牙,加快了腳步。
他已經來不及再想這次刺殺的意義。更來不及為公子中槍倒地後的狀況感到擔憂。
他只知道一件事:
——無論發生什麼,絕不能失去冷靜。
“快救人!那是鳥銃傷!”
大谷刑部聽聞槍聲後迅速趕到了此處,看到的卻是跪倒在血泊中的三成和他懷抱中滿身是血的曹太郎。
三成的胸腔劇烈起伏,卻說不出一個字。鮮血在指縫中汩汩流出,彷彿正一寸寸抽離他心髒深處的某種東西。
明明剛才那人還回頭調侃自己,帶著那副嘴欠的表情,而今卻就在自己眼皮底下,被人用鐵炮打中……
到底是誰敢動他?!
紛亂的思緒令他甚至沒有注意到逼近的腳步聲,當他抬起頭,吉繼的救兵和秀家都已經抵達身邊……吉繼下意識護在了三成身前,直到發現秀家也帶著軍醫,神情才稍微緩和了一些。
“備前宰相,這是怎麼回事?”
“先救人。”
秀家並未急著為自己辯解,只是簡短地說了一句話。
吉繼皺著眉頭,那雙晦暗的眼睛裡似有怒火閃爍。
“雖然我相信你並沒有殺害佐吉的想法,但人心難測。如果我查出來這件事和你的人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