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郎的腳步微微一頓,片刻後,他冷笑了一聲。
“與你無關吧。”
他的聲音微啞,語氣刻意帶著一絲漫不經心……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是多麼狼狽……他的步子很快,彷彿稍微慢一點,他精緻的偽裝就會被什麼東西徹底擊垮。
他沒有再回頭,連最後的禮節也不願維持。
夜風捲起他的衣角,月光下,他的背影決絕而落寞。
而那個昔日成天粘著太傅的八郎殿只是目送著那抹熟悉的身影逐漸消失,指尖微微收緊,卻始終沒有伸出手。
三成是在小西家荒廢的舊宅找到彌九郎的。
荒廢的舊宅裡,落滿灰塵的屋樑在夜風中輕輕作響。他推開滿是灰塵的門,四處張望了許久才發現那個蜷縮在角落裡的身影。九郎背對著聖像,彷彿在躲避什麼,又像是在懺悔。
三成並未喚他,只是靜靜地走上前,輕輕抱住九郎顫抖的身體,讓九郎靠在自己肩上,沒有急著說話。待九郎的淚水將他的衣襟打濕,呼吸漸漸歸於平靜,三成才開口柔聲問道:“發生了什麼?”
九郎精疲力竭地靠在三成身上,良久沒有回答。他的身體很沉,像是脫力一般靠著友人,壓得三成有些乏力。盡管如此,三成依舊一動不動,抬著手臂將他牢牢環住。
回想起文祿慶長之時,這樣的場景也曾有過一兩次……一次是太閣下令血洗晉州城,另一次是和談失敗後。
時至今日九郎也不明白,明明那麼纖瘦的一具身體,是如何每次都肩負起友人的重量呢?
要是自己能有他一半的堅強該多好。
“……八郎變成今天這樣,都是我的錯。”
他嘶啞的聲音裡透著深深的疲憊和自責,像是耗盡了所有氣力。
三成沉默了一瞬,然後更加用力抱住了他,手掌輕輕拍著九郎的背,
“別說這種話。秀家並非一天之內變成這樣的。你在海患中遇難,吉繼險些遇刺,我又被彈劾……我們所有人都被一一擊破,只剩下秀家還在苦苦支撐,試圖讓一些糟糕透頂的事變得不那麼糟。但代價卻是失去更多……
先是茱莉亞為了調查伊達家在宮廷的陰謀中受傷,接下來,小西家被分裂,然後豪姬夫人險些在堺遇害,緊接著秀家甚至失去了自己從孤兒院帶出,留身邊親自養大的孩子翔太……最後,在一系列血腥而殘酷的陰謀中,連豪姬夫人也難以忍受,離開了他。
而這種時候,被彈劾後歸隱佐和山的我卻什麼也做不了,甚至連自己也保不住……“
三成說著,手無意識地攥得更緊。
“我也時常會想,如果當年我沒任由那群人將我彈劾,秀家是否就不至於孤軍奮戰……然後落得今天這般境地。”
“別傻了……如今的豐臣家,早已不是太閣在世之時的模樣了。他老人家晚年將我折騰個半死不活這的確不假,但他至少不是真的想要我的命。”
九郎的苦笑帶著幾分自嘲的味道。
“連加藤清正那廝都能看出來的事,太閣怎麼可能不知道……說到底,我不過是僥幸活過了一時……但該來的總還是會來,該算的賬也總會有人去算。”
他的聲音低到幾乎聽不見,像是一陣輕飄飄的嘆息,在黑暗中消散。
就在此時,屋外忽然傳來一陣打鬥聲。
三成立刻將九郎扶到暗處,起身檢視,只見一個黑影便被猛地甩進院子,砸落在地。
“是忍者!”
丹眼疾手快地將那名黑衣人翻了個面,五花大綁,正要扯下此人的面具,竟發現這家夥身上帶著一串永樂通寶。
意識到不對勁,他皺起眉頭,語氣也嚴肅了幾分:“是誰派你來的?”
那名忍者喘息著,似乎在權衡利弊,沉默片刻後,竟反問道:“……你先說你是誰派的?”
丹險些被他的厚臉皮氣笑了,語氣不善地說道:“真田家的忍者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你該不會是才藏派來的吧?”
if線秀家在甲斐險些遇刺後,杏花把才藏借給秀家當保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