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叫捕蠅草,我從船上的花園裡端來的。本來想放在辦公室裡吃蒼蠅蚊子的,但它最近長大了點,總是嗷著好餓。它的帝國官話說得不太好,我聽了半天才搞懂,原來是要吃海鮮。”
“正好今天宰了一隻,趁著還沒爛,就帶過來喂一下。”
伯爵生活奢靡,壓榨百姓,喂給腎也不冤。
白翎走回去蹲下來,那顆植物腎立即轉了個方向,把滑膩染血的表皮親暱地貼近他的手,在他掌心蹭來蹭去,十分熱情。
白翎便順手捏了它兩下。
腎的手感很奇妙,裡面都是肌群所以又韌又肉,回彈性很高,相當好捏。
而且特別逆來順受——被捏之後,腎不會抗議,反而會興奮地抖動葉子。
白翎玩了幾次有點上癮,便把它當成了辦公室情緒發洩捏捏。
就是捏完之後,屋子裡有機率會重新整理人魚。
霍鳶呆滯地看著這一切,大腦一片空白。他甚至有一瞬間狠狠掐了自己一下,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在飛船上睡著,做了個荒誕的噩夢。
他在跟植物……腎說話……不是……植物上怎麼能長器官……
這時,白翎忽然俯過身把耳朵湊近腎旁邊,似乎在聽著什麼。他一邊聽一邊皺起眉,昂起頭不耐煩地訓:“不可以說他好香!那不是你能吃的東西。”
霍鳶:……吃,誰?
白翎放下腎,它滑溜溜的呲溜一下就順著挺直的葉子滑到花盆裡,又在剛才啃的地方,貪心地咬了幾大口。
“咔嚓——”
花盆四分五裂,被過於粗壯的根撐裂了。
“又要換盆了。”白翎嘆了聲,直接把成坨的根系抱起來,抱到懷裡,彷彿他養的是正常普通且可愛的小寵物。
原本盆裡的營養土粘在他白色的軍服上,漸漸洇開詭異的黑汙。
霍鳶盯著那逐漸擴大的汙漬,頭皮一陣發麻,控制不住地想起一些傳說。
和伊蘇帕萊索離得過近的人,都會被精神汙染,直至瘋癲。
“寶貝,你在玩什麼,”一道低沉磁性的聲音忽然出現,優雅的金發apha推開一扇不起眼的門走進來,“快把它放下,會弄髒你的衣服。”
看到是d先生,霍鳶莫名鬆了口氣。
還好有d先生。
這位先生一直堅持贊助,熱心公益,算是少見的正直人士。
有他在,白翎受到伊蘇帕萊索汙染的可能,應該會降低許多。
霍鳶說了聲“回見”,跟白翎和d先生告別。
他走得速度太快,以至於沒發現“正直”的d先生正一邊從白翎手裡摳出植物根,一邊向他的背影投去意味深長的一瞥。
片刻後,霍鳶來到安排的住處。
或許是剛才看到了詭異的場景,他心裡始終有點不安,猜測那個植物腎可能是從某種不明的海洋族那裡弄來的。
對于海洋族,他一向是比較排斥的,因為那些玩意的進化樹異於常鳥,總會把人嚇一跳。
他把門栓上,轉過身開始整理行李。
箱子開啟,東西一覽無餘。他帶的私人物品不算多,衣服有軍隊派發,牙膏牙刷也有準備,頂多帶一些手邊常用的物件,比如光腦,比如妹妹送的條紋襪子,還有……
猶豫一秒,霍鳶還是把手伸向了箱子的夾層。
從裡面抽出一個相框。
是畢業照,寫著08屆指揮系畢業紀念。上面滿滿登登站滿了人,每個人都笑得很開心。
但唯獨沒有他的笑。
因為那一年,他被開除了。
原本計劃去野星的畢業旅行,也沒能去成。
他還記得,那件事發生的時候,他離畢業只剩下二十一天。
霍鳶看了一會照片,把它重新塞回去,給箱子上鎖。時間過去太久,到現在已經不剩多少遺憾,所謂的憤懣也早就被時光消磨殆盡。現在再看,只有一些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