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來剛直的裴定茹倚在狄子牧懷裡,含淚怒道。
裴元紹的妻子蔓娘懷抱年幼的小慈亦也哀哀哭泣,“分明是那鐘氏撕毀盟約,挑撥煽動在先,而我們辛辛苦苦為朝廷守衛西境疆土,不僅沒有支援,還要被定下罪責…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啊!”
“隴西勢力太盛,無論對於鐘氏,還是江氏,都是威脅,這次,帝後兩黨肯聯合起來,就是為了除掉隴西的這塊心患。”
裴玄忌站了出來。
三年的戰火洗禮,愈加淬煉打磨出他的剛毅,如一把出鞘利劍,褪盡曾經的少年稚氣,眉眼依舊俊朗,只不再像從前那般純粹無憂,淡色的薄唇總是緊緊繃起,再未上揚過了。
他剛領兵擊退了一波來犯的敵人,解下戰甲步入軍營。
裴元紹如今才是隴西將軍,裴玄忌此番能夠重新回到兄姐身邊,亦也花了他整整三年時間。
他同家族鬧翻,本已不再被裴氏信任,父親更是在臨死前宣佈同他脫離父子關系,就連裴千峰的葬禮他都不能親去弔唁,只能守在風雪中,遙遙對著父親的靈棺,守了一夜。
而這一切,全拜雲知年所賜。
他糊塗腦熱,為了一個拋棄他的男人,丟下隴西不管,還揚言要同隴西打仗,大抵是真的,傷透了家人的心。
但痛的不止於此。
他痛恨雲知年的翻臉無情,痛恨雲知年的不告而別…他甚至恨自己無用…他恨自己的眼睛看不見,恨自己夜不能視所以沒有能夠及時留住雲知年…
他開始請人為自己的眼睛施針,開始強迫自己在黑暗中視物,一次不行就第二次,第三次…一千多個夜晚,他摸爬滾打著度過,一次又一次地任由尖銳的石塊劃破他的掌心,任由粗糙的地面磨碎他的面板,每一次跌倒,他都咬牙再爬起,直到克服恐懼,直到雙眼能夠重新適應黑暗。
最終,裴玄忌還是以自己的實力重新贏回隴西全軍信任。
他身先士卒,不懼生死,也正是在他的部署帶領下,隴西才能以一己之力對抗百萬大軍,三年不降。
但是這一次,麻煩當真棘手了。
行軍作戰,最怕的不是敵人勇猛或是裝備不精,而是軍心不穩。
江寒祁扣押婦孺親眷威逼裴氏,當真是陰險至極。
“隴西不能降。”
“不降,還有生路,若降了,我們必死無疑,一個都逃不掉。”
裴玄忌沉吟片刻,否決了裴元紹的建議。
“那你說,我們要怎麼做?若當真死戰到底,區區一個隴西何以對抗大晉同諸敵國的聯手?戰敗…不過是早晚的事。”
裴元紹氣餒。
裴玄忌眉間亦隱有掙紮。
他的手裡正藏了一封江寒祁月前派人送來的密函。
密函之中所書內容,令他掙紮許久。
終於,他下定決心,“若大哥和二姐願意再信我一次…”
裴玄忌躬身道,“我便親去一趟上京,找江寒祁解決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