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裴玄忌?!
怎麼是他?!
雲知年記得這個名字,驟然呆住。
但根本就容不得他再思考,因為沉而有力腳步聲已漸次迫近。
眼下似乎避無可避。
江寒祁好整以暇地看他,難得在雲知年臉上看到羞惱的意味。
於是,他便繼續戳雲知年的心窩子,“要讓裴玄忌看看你現在的這幅樣子嗎?”
“反正,你已經做好了要除掉他的準備,他一個將死之人,看到什麼,也是無謂。”
雲知年怔忡幾息,像是在思考江寒祁說的話。
但很快,他還是反應過來,扯住大開的衣襟,跳下長案,環顧了四周發現確實並無可避之處後,竟是橫下心,鑽去了桌案下面。
他抬著眼,哀求似地望向江寒祁。
江寒祁眉心微跳,頓了一頓,將案上留下的那管膏藥也扔到了地上,壓著聲兒對他道,“繼續上藥,不準停,否則,朕立刻扒了你的衣服推出去。”
雲知年拾起藥膏,微鬆了一口氣。
幾乎是他剛將身體蜷著藏好的一剎,裴玄忌便已邁步踏入大殿,清朗沉力的聲音也旋而響起。
“末將裴玄忌,參見皇上。”
“免禮。”
江寒祁不禁上下打量了一眼。
雲知年也正透著案底的縫隙,悄悄望向裴玄忌。
年歲不大,人卻生得豐神俊逸。
一身戎黑軍服,腰間綁了根麂皮腰帶,寬肩窄腰,愈顯勁瘦挺拔身姿,腳踩半膝長軍靴,踏在地面,孔而有力,器宇軒昂。
江寒祁很快就收回視線,特意往下瞥去,瞧見那雲知年依舊在看裴玄忌,不知怎的,這心裡竟不大暢快,抬腳不輕不重地蹭了下雲知年。
雲知年抿了抿唇,只好繼續低頭抹藥。
江寒祁才重新將目光移向裴玄忌,嘴角含笑,寒暄道,“玄忌年歲多大?”
“快滿十八。”
“甚是年輕,甚有英姿!玄忌啊,你家人如今可都安好?”
“不知。”
裴玄忌很幹脆地回應君主,“他們在隴西,而我在陽義。”
江寒祁的笑意滯在臉上。
其實裴玄忌這話並不作假。
他在家中排行老三,上頭還有一兄一姐,皆是能力出眾之者,被裴千峰留在身邊委以重任,反倒是他…
裴千峰託人將他派去千裡之外的陽義汔州做了個小小的參軍,還要保護那陽義的郡王,熊孩子江旋安。
這差別對待也甚是明顯了些。
所以此次,裴玄忌肯入京面聖述職,除了那天殺的小郡王日夜去他軍中哭鬧央求外,其實亦帶了幾分賭氣成分。
裴家早年間幫助川建王做事,雖後倒戈投誠,但到底仍同江氏之間互有猜忌。
他亦是裴家這麼多年來,頭一個主動入京的。
“無論如何,你這次能來京,朕甚是高興!上次你來宮中時,朕將好頭疾發作,所以未能同你長談,實在可惜,今日你我君臣二人便好好說說話,來人啊,為裴卿賜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