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紅實行改革以後的第一個月,各個頻道都沒有完成臺裡下達的廣告任務。職工的工資按照規定和完成廣告任務的比例發放,因此工資拿的最多的人只有原來的80多,最少的還不到原來的50。
那些年齡高、職稱高、工資高的三高職工因為臺裡取消了職稱工資,自己的工作量又趕不上年輕人的,收入下降幅度最大,牢騷怪話也最多,成為了電視臺改革當中最大的阻力派。他們去找劉紅反映問題,被劉紅幹脆利索地批駁了回去。
他們又轉而去找曹建華反映訴求。
曹建華的面子比較薄,心底也很柔弱,聽了幾個老職工的意見便道:“劉臺,不知你知道不知道,現在臺裡的職工對改革的意見特別大?我們是不是暫緩實施一些激進的改革措施?我覺得首先要收攏人心、凝聚共識,然後再穩步地推進改革。”
劉紅聽了曹建華的勸告心裡十分惱火,本想對他發上一頓脾氣,但是一想今後的工作還需要他的大力支援,於是耐著性子給他講道理,介紹自己在東海市進修的時候學到的古今中外艱難改革的例子。
最後,劉紅語重心長地對曹建華說道:“曹臺,你的心情我非常理解。只要我們團結一致,堅決貫徹落實改革方案,我保證很快就會取得顯著的成效。到了那個時候,全臺的職工一定會感謝我們班子的。”
曹建華的耳朵一向比較軟,聽了劉紅的諄諄教誨,無言以對,只好硬著頭皮表示道:“你說的有道理。歸根結底我還是支援改革的。只是希望一切都穩妥、穩健、穩定。”
半年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除了新聞頻道勉強地完成了廣告任務,其它頻道和部門的業績慘不忍睹。全臺的幹部職工沒有一個月拿過全工資,一些職工的家庭開銷都出現了困難。
一時間,安西電視臺人心浮動,一片哀鴻。
老臺長孫維德雖然已經退休了,但是一直十分關心電視臺的事業發展。他聽說電視臺的情況以後,專門給劉紅打來了電話,詳細詢問了改革的程序和目標,對劉紅的工作給予高度的評價。
最後,孫維德叮囑道:“老章、老翟和小陳是很不錯的同志。他們建臺的時候就來了,是電視臺的元老。老人是個寶哇。”
劉紅笑著問道:“孫臺長,您說的太對了。這些老同志工作非常認真,電視臺就缺這樣的好同志。”
孫維德接著說道:“聽說他們的工資都拿不全。”
劉紅耐心地解釋道:“孫臺長,你不知道,現在電視臺的開支比您當臺長的時候大多了。一年沒有幾千萬廣告收入的話,真的就影響到職工的收入了。”
孫維德說道:“臺班子可以向市委反映啊,爭取財政多撥一些錢嘛。”
劉紅說道:“您不知道,市委正在醞釀把我們這樣的事業單位改制成自負盈虧的企業化管理,資金壓力太大了。”
孫維德慨嘆了幾句便掛了電話。
沒過兩天,調到市委辦公廳的前任臺長餘思維又打來了電話。
餘思維客氣地與劉紅寒暄了幾句,然後切入正題:“咱們電視臺是黨和政府的喉舌,是溝通人民的橋梁,導向金不換啊。”
劉紅笑著說道:“餘臺長,您雖然離開了電視臺,但是一點也沒有忘記電視臺的職責和使命啊。”
餘思維感嘆地說道:“雖然離開電視臺了,但是永遠不能忘記宗旨啊。無論如何職工的心不能散。如果心思散了,工作就會出問題。如果工作老出問題,就會影響到喉舌作用的發揮。”
劉紅說道:“餘臺長,你說話還是那麼富有哲理,叫人受益匪淺啊。您對電視臺的改革有什麼高見,我想聽聽您的意見。”
餘思維大笑起來:“我哪有什麼高見啊?我倒是有個小建議供你參考。”
劉紅說道:“您說吧,我一定謹記在心。”
餘思維說道:“新聞採編和廣告經營恐怕要分開,讓專業的人幹專業的事,這樣獲得的效果可肯會更好一點吧。”
劉紅笑著說道:“餘臺長,你說的太好了。我們一定照辦。”
劉紅突然發現近期關心電視臺的領導幹部一下子變多了。她幾乎每天都能接到幾個這樣的電話。開始的時候,她還能耐心地解釋,後來工作一忙也就三言兩語地打發完事。
在當時那個年代,電視臺是一個熱得發燙、門檻很高的單位,一般人是很難進來工作的。進來的不少人都是憑著這樣或那樣的關系。這些人自然透過自己的關系把電視臺改革的慘狀反映到了市委市政府。
市委書記楊為民得到輿情以後高度重視,立即派出市委宣傳部長帶隊的工作組到電視臺調研實際情況。
楊為民私下裡特意把劉紅叫到了自己的辦公室,當面詢問電視臺的實際情況。
劉紅一五一十地向楊為民做了詳細的彙報,然後把心裡面的委屈和苦惱也全部向他傾訴了。
楊為民聽完以後笑著說道:“你們的改革沒有現成的經驗照搬,是真正的獨創和探索,全靠自己摸著石頭過河,遇到一些問題也是難免的。今後,你在處理涉及到廣大職工利益的時候一定要三思而行,把思想工作做到前面,讓職工理解和消化以後再實施,效果就會好一點。沒有關系,你不斷地透過這些磨練,一定會變得更加成熟的。”
聽了楊為民的一席談話,劉紅的心中頓時豁然開朗:“楊書記,您說的太正確了。我的性格的確比較急躁,有些急於求成,光想著追求速度卻忽視了思想政治工作。請您放心,我一定盡快糾正存在的錯誤,改進工作方法,讓改革走上正確的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