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英站在門口,看見馬車消失在黑夜中,這才想起塗管家葳了腳,轉身問身旁的家丁:“塗管家可好?”
“只是葳了腳,還好沒有傷著腰。”
“明兒去賬戶領五兩銀子給塗管家吧,讓他老人家看病去。”
“是。”
白英望著黑黢黢的街道發了會呆,她面容嬌好,暗暗的黑夜裡只有雪花反射的微弱光芒,印在她臉上,如白玉般晶瑩。她五官端正,每一樣都長得工工整整,大家閨秀,身姿綽約,即使是披著小襖衣衫不整,也別的風情。
連翹都看痴了,這般美貌女子竟然只是塗家少爺的小妾,掌管中饋還受待見,連管家都敢怠慢的角色,夫君要娶妻她自然沒有反對的權力。不但不能反對,還要恭賀枕邊人,積極地採辦物品裝飾府院,裝大方裝不在意裝歡喜,和夫君一起迎接新娘進門。
雖然婚事黃了,她不必再做這些,可她一點也不開心。連翹暗自腹誹,必定是夫君沒有娶到美嬌娘,心中煩悶拿她撒氣,她只能忍氣吞聲,哪怕是親弟弟上門來幫她出頭,她也不能借機發難,反而要掌摑弟弟,把他趕走。
白英在嘆氣,連翹聽見,不由自主地也跟著嘆氣。
都是別人家的風流韻事,與她何幹?可不知為何,看到白英站在雪夜裡落寞身影之後,連翹竟然萌生了一種奇異感覺,說是感同身受有些荒唐,可連翹就是這麼覺得的。
白英攏了攏長發,抬頭望了望還在飄揚的雪花,伸手,接住一朵,看著它慢慢的融化在手心,變成一汪清水後,撲在臉上,久久沒有抬頭。
“唉,紅顏多薄命。”連翹自我感嘆,搖頭不已。
白英好像聽到了她聲音,往連翹這邊看去。連翹嚇得縮回身體,過了會,再探出去看時,白英已經踩著雪花轉身往府裡走去。直到朱門重新合上,連翹才意識到,雪越下越大,她全身冰冷,再不找客棧投宿,就要活活凍死在這街頭。
轉角不遠處,有家迎風客棧,門前擺著三兩個面攤,正在收攤子。客棧的門虛掩著,連翹路過時,見有人從裡面走出來,手裡拿著幾個銅板,像是這面攤的老闆剛剛給客棧裡送了面。
連翹閃身進去,店小二見這麼晚還有人投宿,也不驚訝,甩甩搭在肩膀上的抹布,滿臉笑容:“姑娘,投宿?”
“啊,是啊!路上被雪耽擱了,所以才這麼晚來,要勞煩小二哥了。”連翹嘴甜,平時懶得哄人,現在一個人在外面,就不一樣了。
小二哥眉開眼笑,“姑娘客氣了,您一姑娘家這麼晚在路上走多不安全,咱們迎風客棧雖然不是什麼大客棧,但絕對安全幹淨!”小二側身往後看,沒看見行李,又說:“姑娘有啥需要我幫忙的嗎?”
“趕路趕得急,丟了行李。不知小二哥可知附近哪有成衣店,我想明天買兩身衣裳。”連翹急忙解釋。
小二也不疑有他,點頭說道:“出門左拐就有兩家成衣店。姑娘先住店吧,熱水已經沒了,熱茶倒是有一壺,姑娘打算住天字號房,還是?……”
“天字號房吧。”
“好嘞!天字一號房就在樓上右拐最裡面那間,姑娘且上去休息,熱茶馬上送上。”
連翹上樓進去之後,小二立刻送來熱茶。連翹連喝了五杯才緩過勁來,瞅著外面越下越大鵝毛大雪,心裡惦記著許懷澤。
大牢肯定很陰冷,又下著雪,不知許懷澤能不能扛過來。連翹也不是沒想過要去劫獄,但這裡人生地不熟,大牢在哪裡如何進去也沒有頭緒,她這三腳貓功夫只怕是闖進去了也跑不出來,所以只能先讓自己安定下來,再想辦法。
最後一杯熱茶下肚後,連翹和衣躺下,緩緩睡去。
忽然,雪停了,雲漸漸散開,月光皎皎,斜斜地從透過窗戶,在地面上印著奇形怪狀的窗欞模樣。
連翹睡得很香,她太累了,蜷縮在被子裡,抱著枕頭側身躺著。床不大,可她緊貼著牆,大半張床都空在那裡。如果不仔細看,還以為根本沒人躺在那。
一個黑影慢慢靠近,緩緩坐下,伸手輕碰連翹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