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感覺可能摸到了要命的東西。
剛才的手感,頂部是圓錐形,冰冷冰冷的,和周圍的冰一樣的冷,只露出一點,好比一個凍在冰裡的鐵砣。如果換了別人,根本就不會感到異樣,但我就不同,因為我在學校裡,去佳木斯實習的時候,曾經在那裡的冰蝕洞摸到過這東西。當時我們嚇得半死,一隊人幾乎是爬著從洞裡出來的。
扒了幾下手電被我扒拉了出來,我抽出來用手電當工具繼續挖掘,很快坑底被我重新挖了出來,一個黑色的圓錐體出現在我眼前。
雖然我早就意識到了那是什麼,可實際看到後,還是令我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真的是一枚彈頭。
因為露在冰上的只有一點,無法判斷凍在冰下的整個彈頭是什麼口徑的,但肯定不是九二炮的炮彈,這彈頭大得多,應該屬於某種大口徑的重型火炮。
我猛地明白了為什麼當初挖掘的人只挖出一點就不挖了。這他媽的要是我我也不敢。這枚炮彈引芯蓋都擰掉了,當時再一鏟子下去,保準全部炸飛。我腦子一想就渾身發緊,真沒想到這冰下凍的竟然是這個,那如果外面那麼多的冰池裡全是炮彈,這裡能凍有多少枚?
看大小,五千枚是肯定有的。
可是,當初日本人為什麼要用冰凍住這些炮彈?
頭上一大塊冰砸下來,結束了我的思考,上頭的那人還在不停地把冰推下來。我無暇再考慮,但是心裡也多了很大的顧慮,忙扒拉了碎冰把彈頭埋起來,想著必須脫身,把這個事情通知王四川他們。
暫時還不知道這是什麼彈頭,如果是普通彈量的彈頭,那日本人把這些炸彈堆在這裡,肯定是有過準備把大壩整體炸毀。
在爆破工程學上,大壩這種堡壘一樣的巨型混凝土建築是極其難以炸毀的。你用普通小彈量的炸藥,幾乎不會對破壞大壩起一點作用。當年國民黨準備爆破小豐滿的時候也遇到了這種問題,要徹底毀掉一座大壩,像這樣在大壩的底部堆積大量炸藥是最有效的做法。如此一來我們待在這裡,簡直是待在火藥桶上,實在是不安全。
依現在我的處境,卻又有一個難題。此時我不得不拱起身子,保護這下面的彈頭不被大塊的冰塊壓到,於是就亂成一團,更別說脫身。
這實在是讓人要發瘋的經歷,就好像你的把柄被人抓到了,人家打你你又不能還手,但是你又極度的不服一樣。
過了十幾分鐘,我的身體已經凍僵了,幾乎都被冰掩埋了。可還是沒有辦法,這個時候,我心裡認為自己可能真的要死在這裡了,一口氣上來,就什麼也不管了,抓起塊冰往上再扔,對著上面大喊:“我操你個王八羔子!這下面有炸彈!你他孃的再扔老子跟你一起死!”
上面用一塊飛砸下來的冰表示回答,我低頭躲開,還想再罵,這時上面安靜了下來,忽然沒聲音了,接著滑冰也停止了。
我隔了好一會兒,又大罵了幾聲,發現沒有回應,這才有點反應過來,用手電往上照,已經照不到人。
走了?我心裡突然害怕起來,心說他會不會看這樣太慢,回去拿兇器去了?我用力把腳拔出來,此時底下全是碎冰,一踩整個人就倒下去,像雪地一樣。踏了兩下,我發現無法著力,這個時候,有兩道手電光從上面照了下來。
我抬頭背光看不到人,但是聽到了馬在海的驚呼:“是吳工!”
我心裡頓時一安,忙對他們大喊:“當心!這裡有日本人!”
馬在海沒聽清,這時我又聽到副班長的聲音,他是聽懂了,但是顯然沒理解。
馬在海伸手將我拉了上來,我渾身都是硬的,他問我怎麼回事?
外面有風,我冷得瑟瑟發抖,趕忙用手電去照四周,但是哪裡還有那個穿日本軍裝的人的影子。
馬在海是在副班長醒了之後,被副班長訓斥了才出來找我們的。副班長的意思是,他們工程兵部隊跟著勘探隊下來,就是要保護我們幾個工程師的,為什麼要保護我們,因為我們是國家的人才,需要犧牲的時候他們工程兵應該沖在前面,不然他們下來不是給我們添麻煩。
如今竟然是兩個工程師去探路,工程兵在窩裡睡覺,這個臉誰丟得起?於是逼著馬在海出來找我們。
我聽他這樣說也覺得挺感動,但這樣的想法顯然有點太過於陽剛,當時那場合,我也沒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