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冉煙濃素日裡有在上床前洗把臉的習慣,明蓁記著, 讓人燒了熱水端過來,正巧與錦雲走到迴廊下,天色有些黑了,裡頭只有一支燭火,燃著半明半暗的光,錦雲還要再往裡走,明蓁一把拉住了她,示意先聽聽動靜。
裡頭先是冉煙濃的聲音,咕噥著,她的嗓音本就柔軟,說著話兒時像一隻黃鶯,又軟又媚,“我幫你好不好?”
然後世子輕輕地哼了一聲,“不用。”
錦雲臉頰一紅,明蓁便要拉著她走,臨到走時,冉煙濃那稍稍透著哽塞和嗚咽的嬌軟聲音又飄了來,“你自己不行,這種事本來就是妻子該做的,而且我也比較會。”
錦雲蹭地一下紅了臉,被明蓁姑姑帶走了,到了迴廊底下,將那盆飄著縷縷熱霧的水放在桌上,臉頰還燒著,“多虧明姑姑帶我出來,差點鬧了糗事了。”
明蓁拍拍她的肩,心領神會地笑道:“往後精明些就是了。”
作為一個見多識廣的老人,明蓁覺得自己要教給這些婢女的事還有不少。
那邊折騰了一會兒,容恪抱著冉煙濃的腰要睡了,剛換完藥的傷口癒合得還算好,想到她手忙腳亂地給他扯繃帶的模樣便有幾分好笑。
漆黑的夜裡,冉煙濃的呼吸有些意味不明的急促,在草原上的時候,她每日都想著養精蓄銳,睡得都還算是香甜,但回到家了,和他同床共枕卻怎麼也不習慣了,何況天還早,冉煙濃睜著眼,後背貼著容恪的胸口,輕輕地問:“你要睡了麼?”
“還沒有。”
身後傳來一個清沉的聲音。
兩人都望著窗外淡薄的夜色,畫著影兒的花海如霧似電般,映得窗欞都多了幾抹亮色。
冉煙濃眯了眯眼睛,“告訴你一個小秘密,我十歲的時候,還在跟我阿孃睡。”
容恪微笑著應了一聲。
冉煙濃道:“不過我爹爹不喜歡,總覺得我霸佔了娘親,後來便恐嚇我,讓我一個人到隔壁間的小床上睡,我那會兒可氣了。可是他們大概不知道,房間隔音不怎麼好,每晚他們鬧得好大的動靜,我偷偷跑去問明蓁姑姑,她騙我說,夫妻晚上要在床上打架,打打架就好了,身心舒泰,還能調和夫妻感情。我後來在明蓁姑姑的安排下,就雲裡霧裡地搬到了姐姐的小院裡。”
容恪莞爾,“夫妻打架?”
真有意思。
冉煙濃紅了臉,“我就信了姑姑說的,我還傻裡傻氣地說,我不喜歡動粗,所以將來要找個不和我打架的夫君。就算要打架,也要經過我同意。”
“好。”
容恪沒頭沒尾的一個“好”讓冉煙濃困惑了,“你說什麼‘好’?”
他笑著,揉著她柔軟的長發,薄唇一掠,“會經過你同意,才和你‘打架’。”
冉煙濃又被撩撥得臉色更紅了,支吾道:“等你傷好了……才,我才會同意的。”
容恪笑而不言。
無意之中說到了姐姐,冉煙濃許久沒見到她了,很想她,“我家裡都對我很好,尤其姐姐,可是她後來嫁到宮裡去了,我以為姐姐和太子兩情相悅,一定能琴瑟和鳴。後來我才知道,原來姐姐並不幸福。”
“怎麼了呢?”
冉煙濃嘟起了小嘴,“因為姐姐生不出兒子,皇後舅母給太子殿下又找了兩個良娣,就是小妾,他們好像很得寵,於是就揹著太子暗地裡拿言語欺負姐姐……所以你看,納小妾也不好的,我看她們進門以後,也沒說生個龍子鳳孫的,就鬧得家宅雞犬不寧。”
原來話的落點在這兒,容恪將她纖細的腰肢勾住,往懷裡壓了過來,薄唇印在她的臉頰上,親了一下,冉煙濃等他睡回去了,才聽到緩慢的笑語:“不會。不管你能不能生。”
聊得好遠,怎麼就會扯到生孩子上頭去了?
冉煙濃仔細一回想,原來竟是自己起的頭兒,臉頰紅紅的,忍不住翹起了嘴角。
賦閑了幾日,容恪的傷幾乎已痊癒了,芝蘭院那邊也沒人再來騷擾過,冉煙濃每一日都過得很愜意,只是悶在侯府難免無聊,這時容恪提出一起出門去散散心,連馬車都已備好了。
冉煙濃才相信,她的每一句話原來容恪都記著,笑逐顏開地歡喜與他上了車,到了鬧市時才下來,容恪扶著她的手,兩人一起行走在人煙如織的長街上,到處都是叫賣聲,還有商埠裡陸陸續續走出的異邦人。
知道她喜歡魏都的包子,容恪特意安排了兩個師傅在這邊沿街叫賣,路過時便讓人信手買了幾個,冉煙濃捧著熱乎乎的包子,聞到熟悉的家鄉的味道都捨不得吃。
走了一路,時不時就有一些女人多看幾眼容恪,冉煙濃不大歡喜了,容恪卻不在乎,笑道:“那邊有一家酒樓是我的産業,要進去坐坐麼?”
“當然。”
逛了一路她也腿痠,到了晌午時天氣還是有些熱的,進了裝飾典雅的酒樓,容恪命人上了一碗冰鎮酸梅湯,冉煙濃恍惚一瞧,上頭還浮著一層碎冰,一碗下了肚,清甜解暑。
“恪哥哥,看不出你還是個地地道道的商人。”
冉煙濃一句恭維,讓身後幾個跟來的護衛有不少人忍著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