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色更加蒼白,他是宗澤的一個親衛,已經三天三夜沒有閤眼。
而且,他親眼看見無數人消失,看見自己的戰友被吞沒。
那種精神上的折磨,令他整個人迅速消瘦,僅憑著鋼鐵一樣的意志力在苦苦支撐著這幅軀體。
他臉上不斷有水落下來,不知是眼淚還是雨水。
他用沙啞的聲音艱難道:“陛下!齊州堤壩崩潰,水淹九縣!破堤之前,我軍將士八萬跳入堤口,以人身擋洪水,未能擋住,八萬將士全軍覆沒!九縣三十萬百姓全沒了!”
他說出來的每一個字彷彿都在滴血。
雨水順著皇帝稜角分明的臉滑落下來,這一刻,趙桓有一種空前的無力感,胸口彷彿壓了一塊大石頭,連呼吸似乎都變得艱難起來。
天空有厚重的烏雲,沉悶的雷聲。
皇帝只是短暫的錯愕,但這個短暫,卻彷彿一個世紀那樣漫長。
趙桓攙扶起這個傳令兵,趙桓邵成章送他下去休息,並傳太醫給他治療。
此時,正在各自的衙署辦公的大臣們也聽到了動靜,他們紛紛敢來,看見大殿前,全身被澆透的皇帝,紛紛驚恐上前。
徐處仁怒道:“邵成章!你罪該萬死!怎能讓天子置於雨中,萬一聖體有恙,爾可擔當得起這個罪!”
邵成章不由得苦笑,正要解釋,被趙桓打斷了:“給朕安排車架,朕要去齊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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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成章連忙跪在地上:“陛下萬萬不可,齊州現在已經潰堤!”
邵成章此話一出,諸相公這才知道齊州竟然已經潰堤,各個面色大驚,難怪皇帝神色如此糟糕。
“徐處仁,你迅速給朕安排!”
徐處仁道:“陛下,洪災四起,萬一引發民變,則大事不妙,臣願意為陛下前往!”
“徐愛卿多慮,勇武侯自會隨朕一同前往!”
趙桓並不擔心有人藉機生變,他擔心的是前線有人藉機撈錢,置萬民生死於不顧。
如此,那八萬將士都白死了!
皇帝,不能天天坐在皇宮像神像一樣供著,關鍵時刻,皇帝更應該做出表率來。
諸位宰相道:“陛下,臣等願意隨同陛下一齊前往!”
“你們走了,誰給朕治理國家?你們不準去,各司其職,便是對朕最好的忠誠!”
說完,趙桓轉身便離去,留給眾大臣毋庸置疑的背影。
這個時候,京東和河北必然人心惶惶。
在古代,戰事是人定,人定尚可人安。
但自然災害,卻被人們看中是老天發怒,執政者失德,這樣很容易被有心之人利用,煽動災民暴亂。
眼下,唯一能夠以最快的方式止損的,就是皇帝親自前往前線,穩住軍心和民心。
趙桓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他自己也在內心給自己打氣。
華夏自古多災多難,不都挺過來了嗎!
雨越下越大,將整個東京城籠罩。
直到第二天的傍晚時分,雨才漸漸停下來,西邊的天空燃燒起了瑰麗的火燒雲。
沿著官道,皇帝御駕向東北而去,一路守護皇帝的是勇武侯韓世忠的羽林前護軍。
等進入京東路,災民明顯變多了。
可以看到有婦人抱著自己的孩子,揹著包,全身溼透了行走在路上。
還有人用力拖拽自己家養的豬,嘴裡還在罵:“快走!老子養了你一年!你可不許被水沖走!”
還有失去雙親的小女孩正在一邊跟著人群走,一邊哭喊著要爹孃。
趙桓用手撥開車簾,他看見一個廂軍士兵小跑過去,抓住那個小女孩,將一個饅頭塞給了那個小女孩,雙方不知在說什麼,過了一會兒,那個小女孩便開始吃饅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