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趙桓的記憶中,北宋曾經三代易黃河,受災的地方都是黃河下游的河北之地。
三代的作死,讓河北重鎮徹底沒落,真宗時代河北可是有甲士十萬的,到了趙佶時代,河北定州府僅有甲士六千。
而且神宗當年在王安石的慫恿下,搞的坑後代的事:回河工程。
這個工程直接導致一個可怕的後果:凡灌郡縣四十五,而濮、齊、鄆、徐尤甚,壞田逾三十萬頃。
當年,河北幾乎被髮怒的黃河衝得半廢,且被沖毀的地方都是河北重要的糧倉。
自此,神宗皇帝認慫了,河北沒落。
又經歷哲宗作死,河北徹底衰敗。
這的確是人禍,人禍很多時候比自然災害更加可怕。
現在留給趙桓一個棘手的問題就是黃災區以古代的生產力,很難繼續發展。
而這一次的黃河氾濫,造成河北地區的社會壓力更大。
六月二十日,政事堂緊急文書下發到河北路黃河沿岸的六十幾個縣衙,涉及到七百個多村,上百萬人。
從上自下,所有官員全力配合剛成立的河北宣撫司,進行全速撤離行動。
在整個六月,空前的災難緊緊壓著河北路和京東路,比前年的內亂還要讓人殫精竭慮。
擔任宣撫司司帥的是中央戰區都督宗澤,臨行前,皇帝無不擔憂地對宗澤說道:“不惜一切,保住河北與京東百姓。”
宗澤頗為悲壯道:“陛下放心,中央軍第五軍、第六軍與第七軍,河北路二十萬廂軍,全體將士已然做好殉國之準備。”
這一空前悲壯的對話,只是寥寥數句,卻被史官記錄下來。
待後人翻看時,每每讀到此,便潸然淚下。
今年的七月非常酷熱,整個東京城猶如一團火爐。
連續半個月,每至傍晚,天邊便猶如天火焚燒一般。
此異象令所有人心驚膽顫,街頭討飯吃的神棍們悲呼:此乃大凶之兆。
七月八日這一天,河北路的齊州堤壩崩潰,黃河之水一瀉千里,連淹北邊九縣,三十萬人被無情吞沒。
前線的傳令兵跑死了兩匹馬,第二天便衝進了東京城。
這一天,磅礴大雨籠罩了整個京城。
街邊並無行人,那傳令兵騎在馬上,一路飛騁,口中也無什麼話語。
到了皇宮前,只是用盡了力氣嘶吼出來:“前線急報!前線急報!”
皇宮前的侍衛們哪敢阻攔,任由他衝進去。
趙桓在宮中疾走,後面不斷傳來邵成章的聲音:“陛下,天降大雨,切勿打溼了聖體,感染風寒……”
趙桓心急如焚,甚至有些暴躁。
這賊老天是故意跟他作對,好不容易掃清內亂,河北與京東之地皆在休養生息。
卻偏偏在此時,黃河發難!
他的臉色陰沉得很怕,甚至有些發白。
這樣的災難,無疑大大阻礙了他的崛起戰略。
前世,他從小在長江邊長大,親身經歷過98年的那一場特大洪水,親眼見過那些絕望無助的眼神,親眼看見過那些義無反顧跳到水裡,組成肉牆,卻依然被沖走的軍人。
他的心高高懸起來,希望不會有大的潰堤!
那傳令兵衝進皇宮後,來到前殿。
眼見皇帝已經從大殿衝了下來,後面的人步伐沒有跟上,打傘也來不及。
但皇帝渾然不顧,他現在只在乎前線的情況到底如何!
大雨瞬間淋透了皇帝全身,他緊緊蹙著一對劍眉,眼睛裡凝聚著倔強的目光。
那傳令兵翻身下馬,飛快跑過來,單膝跪在地上,划起一大片水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