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姝唇角彎彎,笑道:“師父他老人家妙語連珠,絕不會悶著高先生就是了。”說著,坐到上首,拿出信箋,“父親在信中只說我上到族譜的名字為矜,旁的並未提及。”
聞聽此言,高括嘴角抿成一字,抱著阿豹坐在鼓凳上默然不語。他的思緒飄回了十三年前,玉姝出生那天,秦王喜得愛女,自是免不了讓高括為其卜上一卦。於是,高括依卦直言,秦王大喜過望,選定矜字為名。
直到而今,高括仍舊能夠清晰的記起秦王意得志滿的笑容。
他說:“矜,乃是物盧之矛,註定受人膜拜,無人敢冒犯。”這個名字,也昭示出秦王統領東谷的決心。
而今,秦王在得知玉姝的命數被天彌女更改以後,不厭其煩的向玉姝詳細解讀字義,其用心不言自明。此時此刻,高括後悔將一切和盤托出,以至於玉姝尚在襁褓就和父母分離。
高括默然片刻,言道:“王爺的意思,我已然明瞭,還請娘子放心。”
“父親極是信賴先生,我亦是。”
高括聽了這話,眉頭並沒舒展半分,憂心忡忡的說道:“天彌女應該是為了西陳國主沈昂,盜取娘子執掌天下的命數。娘子須得提醒王爺,除了東谷明宗,沈昂也不得不防。”
“先生無需憂慮,我定會如實轉告父親。”關於這點,玉姝相信秦王必然有所準備,但多提醒幾句總沒壞處。
事實上,高括的擔心並非全無道理。然而,與沈昂相比,華香璩的動作更加迅速。就在阿豹慢慢悠悠的吞下第五條小魚乾的時候,東谷皇宮中傳出了魚灼灼聲嘶力竭的哭喊聲。
腹中骨肉化作一汪鮮血,染紅了魚灼灼的裙裾。
整座東谷皇宮,視魚灼灼為眼中釘的不知幾多,真正有膽量除去帝王血脈的卻是屈指可數。
明宗皇帝既因為魚灼灼有孕而動了廢太子的念頭,可想而知他對這個沒出世的孩兒十分重視。他得了魚灼灼小產的信兒,勃然大怒,誓要將幕後主使碎屍萬段。
霎時間,東谷皇宮一派肅殺。芳華宮裡的宮人全都交由龍武衛審訊。
魚灼灼目光空洞,冰冷的手掌覆在小腹之上。明宗皇帝緊緊攬住魚灼灼,柔聲安撫:“灼灼,莫要傷懷。待你養好身子,還會再有的。”
實情卻是,魚灼灼喝下的安胎藥裡摻了紅花,她若想有孕,只怕要等華佗再生。
魚灼灼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帳頂的百子千孫圖,平靜而又冷淡的問道:“究竟是誰殺了我的孩子?”這個問題她在心裡問了千百遍,得出的答案只有一個,那就是——華香璩。魚灼灼疲憊的合上雙眼,她與華香璩的過往一一在腦海中浮現。
華香璩及貌似親和,實則陰毒。打從一開始就不該與他有任何牽扯!既對不起待她如珠如寶的明宗,也對不起尚未出世的孩兒。此時此刻,魚灼灼悔的腸子都青了。
“龍武衛正在審問,很快就能查出真兇。”
魚灼灼倏地張開眼,仰頭看向明宗,低聲質問:“查出真兇又能如何?你狠得下心嚴懲?”
明宗皇帝一時語結。出事之後,他頭一個懷疑的就是華香璩。但現在尚未查實,明宗皇帝不想妄下判斷。他也問過自己,如果真是華香璩,又當如何?
廢了他,改立別的皇子為太子?能夠取代華香璩的只能是魚灼灼的骨血。可魚灼灼不僅僅是失去孩兒那麼簡單,她還失去了做母親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