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蓉,別貧了,霍娘子看你來了。”當著霍盈面前,女役不好與蔣蓉計較,沉聲應和一句。
誰也不會想到,在涼州猶如一霸的蔣蓉竟會淪落至被女役呼喝的地步。
霍盈眼前驟然浮現出在馬車裡哭喊著叫囂:“回涼州!我要殺了她!”的蔣蓉。那時的她,任性妄為,惹人厭煩,但卻是生氣蓬勃,鮮活靈動的。如果可以,霍盈寧願蔣蓉永遠停留在從赤烏鎮回返涼州城的途中。她也就不用經歷而今的磋磨折辱,輕視慢待。
霍盈長睫輕顫,叫她一聲:“蓉姐姐。”
蔣蓉未曾料想霍盈突然而至。一絲慌亂自她眸中飛速劃過,與身著孔雀羅七破間裙,足蹬絲履的霍盈相比,她卑賤的好似於泥土穿行的地龍。
蔣蓉勾起一側唇角,嘲弄的看向蔣蓉,道:“喲,我當是誰,原來是霍娘子呀!哪股香風兒把霍娘子吹到刑部大牢裡的?”蔣蓉說著眸光瞟至霍盈髮間金鈿,回想從前那個妝點精緻的自己,唏噓不已。
“你這人……”紅袖見不得娘子受蔣蓉欺侮,眉眼豎起,想要斥責蔣蓉不識好歹。
霍盈用力捏捏紅袖指端,柔聲道:“蓉姐姐處境艱難,我們理應多多體諒。”
女役聞聽此言,心悅誠服的向霍盈躬身言道:“霍娘子為他人著想,實在不易!”說著,掏出魚樣擰開牢門,“霍娘子,委屈您入內與蔣蓉敘話。”
霍盈向女役微微俯身,謝道:“有勞姐姐。”
蔣蓉眸光森寒,恨恨的白了霍盈一眼,斥一聲,“虛情假意!”
女役有心想為霍盈出言斥責蔣蓉,但見霍盈對蔣蓉竭力忍耐,也就識趣的閉上嘴巴,裝作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霍盈鬆開紅袖的手,身子一矮步入牢房裡。
真正置身其中,遠比在外面觀瞧更加讓人心驚膽寒。霍盈侷促不安的打量著牆角散發著陣陣臭氣的恭桶,和恭桶旁邊放著的豁口瓷碗,出乎霍盈意料的是,雖說瓷碗破舊,內壁卻光可鑑人。
興許牢中境況並非她想象那般不堪?!霍盈暗道。
進到裡面氣味更加難聞。紅袖掩住口鼻,嫌惡的睨一眼蔣蓉和翠翠。
她從袖袋裡取出燻了香的絲帕遞給霍盈,柔聲道:“小娘子快用帕子遮遮,要不連氣兒都喘不上來呢。”
哪料想霍盈玉手輕揚,指了指蔣蓉,道:“把這送於蓉姐姐吧,她用得著。”
在大牢裡不能每日盥洗,蔣蓉臉上黑一道白一道,跟花面貓似得。給她條帕子確實合用。
不等蔣蓉出言推拒,翠翠敏捷的從紅袖手中抽走絲帕。紅袖被她迅疾的好似一股風的動作唬了一跳,連聲道:“哎呀,嚇的我。”
翠翠如獲至寶,將絲帕捧在胸前,喜不自禁的對蔣蓉說:“待會兒婢子伺候娘子淨面。”
過了今天沒明天,還講究那許多作甚?蔣蓉腹誹。可是,她現在已經夠落魄,夠丟人的了,不能再讓霍盈平白看她笑話。蔣蓉高傲的挺直脊背,與霍盈對視,說道:“霍娘子身嬌肉貴,不該到這等地方來的。國公爺要知道了,必是要家法伺候的吧?”
“不論如何,我都要來見蓉姐姐一面的。”霍盈唇畔笑意浮露,補充道:“你我二人終歸存有姐妹情誼。”
蔣蓉皮笑肉不笑的冷冷哼一聲:“說的好聽。你是來看我如何潦倒侘傺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