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後來呢?”晉王忍不住問道。
“後來?”謝九郎放下茶盞,說道:“十年後,幼女長成,奪了國君王位,自立為女皇。自此天下太平,再無兵戈。”她講古用意無非是想告訴龍鱗博士,趙矜回來了。目的達到,故事就應該完結了。
田貞父子倆剛剛聽的入迷,謝九郎寥寥數語帶過,故事戛然而止,他二人頓生意猶未盡之感。奈何他們是奴婢,沒有權利向謝九郎興師問罪,只得在心裡默默補足故事下半段。以小田的好文采,怕且比謝九郎的故事尤為驚心動魄。
“再無兵戈?”晉王顰了顰眉,“有人的地方就有爭鬥,有貪念,有紛擾,怎麼可能再無兵戈?”
晉王的疑問源自他對俗世的剖判。在他眼中,天下之大,熙來攘往,皆為利益驅動,慾念役使,淨土無存。
這一點,謝九郎也頗為認同。
“故事的結局,就該完滿,不是嗎?倘若殘缺,講古作甚?”謝九郎牽起唇角,露出一抹頑皮的笑容。
晉王也不再深究,勉強勾起唇角,向謝九郎笑道:“嗯,你說是就是吧。”他不願與謝九郎為小事爭辯。
謝九郎強詞奪理的神態與趙矜相像極了。龍鱗博士隱在袍袖下的雙手緊緊攥成拳,微微顫抖著。
他真想跑到通衢大喊,“趙娘子回來了,趙娘子回來了!”
可惜,他只能暗自歡喜。
“謝郎君所言極是。”龍鱗博士像是在為謝郎君所言做註腳,含笑言道:“嘆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1】故事裡的人生,就是要完滿。”
“博士活的通透。”謝九郎對龍鱗博士微微頜首,稱讚道。
“謝郎君亦是。”龍鱗博士像是在與謝九郎互戴高帽,惹得田貞眉頭皺了皺。他忽然覺得龍鱗博士與謝九郎說的話似乎另有深意,但又弄不明白到底有何深意。
田貞納悶的當兒,謝九郎一撩衣袍,站起身,對龍鱗博士言道:“博士,我住在靖善坊,您若空閒可否來我府中做客,我們研討棋藝,如何?”
龍鱗博士淺淺笑了,語帶歡聲,說道:“當然可以。不過今兒個謝郎君的故事著實敷衍,我若去了,有香茗彌補否?”
聞言,謝九郎大笑,邊笑邊說:“博士詼諧!”笑夠了,問道:“上好蒙頂,入的了博士的眼嗎?”
龍鱗博士被謝九郎這一調侃,眼角皺紋堆壘,像個孩子似得笑嘻嘻的說:“只有蒙頂怕是辜負腸胃,須得備些時令小食才行啊!”說罷,他與謝九郎會心一笑。
謝九郎與龍鱗博士下過一盤棋以後,宛如故友舊交。這令小田跟晉王都有些懵懂。
謝郎君與龍鱗博士依依作別,與晉王往皇宮門口方向走去。田貞強自壓下心頭迷惑,離開集賢殿。
此時正值初春,萬物復甦,氣象回暖。晴空無雲,偶有一群白鴿飛過,留下淡淡煙波。
皇宮甬道比來時更加靜謐,一行人除了徐徐靴聲以及衣料摩挲發出的沙沙微鳴,就只有頭頂忽遠忽近,五音具備的鴿鈴聲聲。謝九郎望向天際,長長吐了口濁氣,說道:“琉璃,你看,鳥兒本就應該屬於天空,而不是用金環束住,綁在紫金架上。”
晉王曉得她是在說寧淑妃的小葵。轉念又想,或者是在說他這個返歸皇宮,被權勢牽絆的小和尚。晉王輕嘆一聲,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