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磨折苦痛才對。”龍鱗博士正色答道。轉念一想,謝九郎說的是他自己吧,他才是那個經受著身不由自苦痛的人。
“與之相比,無法正視內心那個卑微渺小的自我,才真正困頓。”謝九郎端起茶盞,淺淺吃一口,問他:“對嗎,博士?”
龍鱗博士猜不透謝九郎的想法,所以不太敢輕易接他的話。他真正想知道是,謝九郎與趙矜究竟存有何種聯絡。
謝九郎此言是想提點小田。昔日杜子正,今時田內侍,是謝九郎珍視的故人。可惜她暫時不能向小田表露身份,只得採用迂迴曲折的方式觸動他。
謝九郎這句話委實奏效。小田很想替龍鱗博士答一聲“對”,話到嘴邊,生生嚥下。每每午夜夢迴,小田都不敢與心底深處那個卑下的自己對話,他不敢問他是否安好,是否太平,是否有力氣繼續走下去。
龍鱗博士思忖片刻,仍舊想不明白謝九郎話中究竟有何深意,但他還是輕聲回了聲:“是。”
田貞看看謝九郎,再看看龍鱗博士,認為他二人對話雲裡霧裡,難以捉摸。或許文人相聚,都是這般情境吧。田貞暗想。
“謝郎君就要輸了。”這局棋對龍鱗博士而言難度太大。他一味讓棋,謝九郎一味走錯,以至紅子潰不成軍。
龍鱗博士不自覺的將東谷謝九郎與趙矜做個對比。發現東谷謝九郎的棋藝不如幼年趙矜。
這令龍鱗博士愈發迷惑。謝九郎與趙娘子究竟有無關聯?同著田貞面前,龍鱗博士不能明目張膽的問,思忖片刻,便道:“謝郎君輸了又當如何吶?”謝九郎方才一副穩操勝券模樣,只說龍鱗博士輸了講古,謝九郎輸了作何道理,半個字也沒提。
龍鱗博士眼見謝九郎不會再有反敗為勝的機會,出言問道。
“我輸了,講古。”謝九郎笑嘻嘻的應和。在田貞面前,她終歸需要藏拙。況且,她早就打定輸數,才被龍鱗博士殺的毫無還手之力。
“哦?”龍鱗博士眼眸一亮,道:“謝郎君確實全才。不僅精通詩詞歌賦,還會講古,厲害,厲害。”
謝九郎自嘲笑道:“還得多謝博士給我這個機會吶。”她說話功夫,龍鱗博士一指棋盤,道:“謝郎君,承讓。”
謝九郎不用看也知,紅子一敗塗地。她立刻展顏而笑,問道:“博士想聽誰的故事?”
“這個嘛……”龍鱗博士略微沉吟,“只要是謝郎君講的,誰的故事都行。”他一邊說著,一邊把棋子放回盒內收好。
謝九郎伴著集賢殿中的明礬氣味兒,吃了兩口茶,說道:“既然博士大度,那我就隨便講一個吧。說的不好,博士別見笑,說的好了,請博士為我喝個彩兒。”
龍鱗博士微微頜首,道一聲:“全憑謝郎君做主。”棋盤棋子收拾妥當,龍鱗博士也端起茶盞,抿幾口,靜心等候謝九郎說故事。
田貞父子倆以及晉王同樣翹首以待,眼含期盼的望著謝九郎。
謝九郎感受到源自於他們的灼熱視線,不慌不忙擱下茶盞,忖量片刻,沉聲說道:“我給你們說個公主復仇的故事吧。”
聞聽此言,龍鱗博士眼皮跳了跳,再看向謝九郎時,眸底隱約閃爍未明光華。
小田心尖兒一顫,他毫無徵兆的想起了趙娘子。倘若趙娘子沒被柳獠子毒殺,她定會親自向趙旭討回屬於她,屬於他們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