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清晨,空氣微甜。雖說木槿花就快敗了,一蓬蓬綠葉交雜仍舊賞心悅目。
身著鵝黃衫嫩綠裙,腰繫水粉絲絛的妙齡女郎,好似一朵朵盛放嬌花,散落槿園各個角落。端坐於黃花梨翹頭案前,屏息凝神,執筆慢書。蠶頭燕尾,韻味十足。
邱先生手執戒尺,信步穿梭在槿園。邱善善的母親是波斯人,所以她的樣貌跟中原女子不同。五官深邃,膚色更加白皙,稍顯豐腴,個子也高一點。
“一字記之曰意。意不正,字難正。”邱善善來在玉姝身邊,蹙起眉,心有不忍的看玉姝左手執筆,盡心盡力寫好每一劃,她畫畫有天分,字寫的實在差強人意。
因為懸腕,玉姝心上也懸一口氣,待整個字寫完才敢鬆一鬆。這好一會功夫,紙上不過才三個大字,玉姝額角就已經沁出細密的汗珠。邱善善忽然覺得自己對這孩子過分了,五十個大字她要寫很久吧。
邱善善在心裡重重喟嘆,繼而又道:“只要用心,一定能寫好。”像是在鼓勵玉姝多些。
轉了一圈邱善善便回到案前,展平宣紙,提筆練字。
有臨完帖子的,未免打擾他人,便悄無聲息離開了。日光漸盛,槿園裡人也越來越少。只有玉姝端坐那裡,一絲不苟,一筆一劃的寫。此時,她滿臉汗水,順著鼻尖滴答滴答落在衣襟,偶有幾滴落在紙上,將剛寫好的字氤氳成一團黑暈。
邱善善見狀,清清喉嚨,故作嚴厲道:“謝玉姝,今天就到這兒吧。明天早點到!”
玉姝身形絲毫未動,執筆的左手微微有點顫抖卻還在寫。待這個字寫完,玉姝吐口濁氣,看向邱善善,彎起眉眼,笑道:“先生,還差十幾個就完成了。做事要有始有終,寫字也一樣啊!”說著,蘸飽了墨,繼續寫。
邱善善收起厲色,定定看了玉姝一會兒。垂首時,唇角微微勾起。她喜歡這孩子的執拗勁兒。
玉姝下學前跟沈娘子大概介紹了一下簡秀才的情況。沈娘子便叫她帶簡秀才明天來見工。
回到家,張氏正在焙蛇,晚飯都沒做。玉姝看見那條蛇就渾身起雞皮疙瘩,匆匆洗把臉去簡秀才家告訴他這個好訊息,順便去他家躲躲。
玉姝推開簡秀才家半掩的街門,就見簡秀才蹲在院中間,手拿一把破蒲扇在給他阿孃熬藥,他滿臉通紅,滿身臭汗,青衫卻不見絲毫凌亂。
雲綿和靈均不怕熱似得,一左一右在簡秀才旁邊守著。雲綿黃水晶似得大眼一眨不眨,盯著嗤嗤冒氣的沙煲,不知在想什麼。
玉姝還沒開門時,靈均就是一通汪汪汪,玉姝一隻腳剛邁進來,靈均又一通汪汪汪。
簡秀才站起身,滿面帶笑,“謝小娘子來啦?”他的聲音被大嗓門靈均蓋了過去。
玉姝看他口型,知道他大概在說什麼,點點頭算是回答。
“別叫了,別叫了。是謝小娘子啊。”簡秀才手中蒲扇溫柔的掃過靈均頭頂。
靈均若有所思稍停片刻,又開始汪汪汪。
雲綿實在看不下去了,不耐煩的橫它一眼,喵嗚兩聲。靈均扁扁嘴,吭吭唧唧,夾著尾巴乖乖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