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孔煊撰寫的《治國民經商事疏》,孔壬清沉默了。
沉默中,帶著驚訝,又伴隨著自問,是不是自己這些年太醉心於爭鬥,連一點遠見卓識都沒有了?
還是自家女兒秉承了先祖的遺志,發奮之下,竟寫出瞭如此震古爍今的奏疏!?
“爹,有何不妥嗎?”這份奏疏,是孔煊結合了張守城的構想又經過自己的深思熟慮寫出來的,不至於有太大的疏漏。
“沒有……”孔壬清用一種很複雜的眼光看著女兒,時至今日,實在是難以分辨當初了,自己女兒,不愧姓孔:“不過,這份奏疏,還是不要以我的名義上奏了。”
“怎麼?”孔煊也清楚現在的朝局,自己不過是一個從五品的員外郎,像這種奏疏,以自己的名義奏上去,不是石沉大海,就是成為他人的階梯,父親正是戶部尚書,有牽頭改組的實力,讓父親把這份奏疏呈上去,不是正好麼。
“……”孔壬清又沉默了。
他今年才四十六歲,論年齡,還可以在朝廷裡呆上十幾二十年。
但論銳意進取和行政能力,他已經比不上自家這個女兒了,女兒在朝廷裡,可是前途無量的。
當初,孔壬清只是看到了女兒的決心,今天,他看到了女兒的能力,在心中默唸著,或許,孔家的目光也可以放的長遠一些了。
“爹……?”孔煊也是孔常尤三家行事的知情者,更懂得如今的朝局,已經不差什麼了。
只是她沒想到,當初孔壬清答應她出仕為官,只是讓她站出來為孔家頂門而已,現在,孔壬清對她的看法變了。
“沒事,這份奏疏的事兒,讓我來安排吧。”孔壬清回過神來,囑咐道:“這段時間,你斟酌一下其中的細節,也可以私下演練一些步驟,等你準備好了,爹再把奏疏呈上去,到時候,就由你牽頭!”
“……可我的履歷?”孔煊知道,就算她再有能力,憑她的年齡和履歷,推上去擔當大任,再無私,也會被人惡意扭曲的。
“只要你有這個能力,誰也阻止不了你!”那麼多年了,孔壬清都是以溫文爾雅、老成謀國的臉面示人,今天,突然顯露出了一絲煞氣:“何況,你是我孔家的兒女,現在還有常尤兩家鼎力相助,上位,是應該的!”
“是……”孔煊才不怕承擔責任,責任越大,官位越大。
孔壬清走了,拿著這份奏疏找他大哥去了。
細算起來,孔壬遠才是孔家真正的領頭人,要能力有能力,要勢力有勢力,可這些年來,孔壬遠被國主吳湞打壓的太厲害了,一直在民眾部尚書的位子上動彈不得,麾下羽翼逐漸被削去,再加上獨子孔焯的叛逆,他的雄心,已經是大打折扣了。
十年下來,再不服,也沒了火氣!
要不是孔壬清一直在為孔家謀劃,與常家聯手顯露出孔家復興的希望,孔壬清都沒有了再去朝廷裡爭鬥的心氣兒。
“大哥,你看看吧。”孔壬清把奏疏遞了過去。
孔壬遠也沒問,接了奏疏,認真翻看起來,看的很仔細,又反覆查詢了一些細節,好一陣之後,才抬起頭看著自家弟弟:“這是你寫的?”
“不是。”在戶部浸潤多年,孔壬清自問有這個能力,但早已經沒有這樣的心境了。
“不是?”孔壬遠覺得奇怪了,不是自家弟弟寫的,還能是哪裡來的能人?
“是孔煊。”孔壬清說道。
“孔煊!?”這一驚又非同小可了,孔煊才多大的年紀,在戶部任職還不到一年,怎麼可能有如此的能力,孔壬遠不相信,甚至懷疑是自家弟弟有意把女兒擺出來。
“是孔煊,我也沒想到,這丫頭決心為官之後,有如此鉅變!”孔壬清認真地說。
“……”那就是了,孔壬遠快速回想了一下,自家那個侄女,過去多少年都是和和氣氣、善良溫順的,怎麼在一年之間,難道,一個人被逼到絕境以後,竟有如此大的爆發力?
“這份奏疏呈上去,總務大臣和國主都擋不住,到時候,要進行大改組,我想讓孔煊牽頭。”孔壬清是來找他哥哥商量的:“我自己,做不了這樣的事兒了,為孔煊在後面敲敲邊鼓還可以。”
“是……”孔壬遠還沒從震驚中緩過神來,自家弟弟都這樣說了,看來,這份奏疏還真是孔煊的作為,才二十歲的女娃娃,卻已經非同小可了。
而孔壬遠也知道,讓孔煊牽頭改組後,孔煊在今後的好人國朝廷裡將有多大的前程。
或許,最後衝上去與別家爭奪國主之位的是孔煊也說不定。
這……
“我過來和大哥商量一下,一是咱們要找準一個時機,二是在呈上奏疏之前要把孔煊推到合適的位置上,大哥,你看這些該如何安排?”孔壬清輕輕地問道。
“嗯……”孔壬遠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沉沉地說道:“你把奏疏放在這裡吧,容我仔細研究一下,咱們從長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