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對趙吉道:“趙老闆眼光沒的說,潘師傅瞧著不顯山不露水的,其實手頭功夫實在。有潘師傅在,您以後能賺大錢!”
兩邊討好滴水不漏,趙吉只能笑著道:“我哪裡算什麼老闆,掌櫃的別這樣叫,要是讓熟人聽見了實在難為情。”
買東西是容易的,因為這家常常供應染坊的一些東西,所以若不是要特製的話,那些東西都是可以直接拿貨的。趙吉自然沒有需要特製的,三兩下就和潘師傅挑好了東西,然後請店裡的人送到太平巷子。
然後還要去買染缸,這個東西和大鐵鍋一樣,到相熟的店家看貨挑貨拿貨就是。另外因為染坊增大,各種零零碎碎的東西,小到一件圍裙,大到染匠工具,那都是要添的。
王氏細心,提前和趙吉商量著擬好了單子,這時候照著單子買就是了。旁邊又有一個極老到的師傅,潘師傅偶爾指點兩句,買東西添家當倒是不難。
添家當僱師傅,現在的趙吉可以說是躊躇滿志。不只是為了之前想的要買房子,更是把眼光放長遠——人家做的富貴人家,為什麼他就做不得!如今又有了茂哥兒,多了一個兒子,他想到的就是給兩個兒子都留下一份豐厚的家産。又給每個女兒準備上一份上上的嫁妝。
家裡每個孩子都能有好歸宿好日子!
不過他給女兒準備嫁妝的速度可能趕不上女兒出嫁的速度了,趙吉在染坊勤勉做事,王氏出了月子不過個把月,又重新坐回到了織機前面。這時候,之前說要給趙蓉蓉說親的張婆婆到了。
她臉上掛著笑,一把拉住王氏:“給侄媳婦道喜!小二巷羅家那邊滿意的很,想要向蓉姐兒提親,你這邊怎麼說?”
王氏當然是同意的,不過她作為女方人要矜持一些,委婉道:“我是一個婦道人家,這樣的大事哪能做主。這件事等晚上,孩子他爹回來,到時候問問他的意思就是了!”
張婆婆立刻揮了揮帕子:“我說侄媳婦,你可別和老身來這些了,這都是早就通好了聲氣的事情了,何必呢!”
王氏笑而不語,張婆婆也不再多說,直接提起下聘禮的事情:“事情雖然才靠了一個頭,還要問明等等。但是侄媳婦你給我說心裡話,你要什麼樣的彩禮?又出的起什麼樣的嫁妝?”
普通人家結姻親,嫁妝和彩禮絕對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很多時候就是因為嫁妝和彩禮談不攏,最終一樁千好萬好的婚事就告吹了!
男方的想法當然是女方帶的嫁妝越多越好,雖然除了個別格外混賬的人家,沒有人會侵佔媳婦的嫁妝——或者說想侵佔而侵佔不了,當人家孃家是死的嗎?當社會風俗是死的嗎?當公堂是死的嗎?關於嫁妝怎麼判斷歸屬,這可是寫進國家律例裡了的。
女子的嫁妝會在嫁人的時候寫成文契,主婚人也就是文契的見證人。這份嫁妝是屬於這個女子的私産,男子可以支配自己的妻子,卻不能支配自己妻子的嫁妝,這是絕對的。
乃至於妻子死了,有孩子的,這財産只能歸她子女繼承。沒有子女的,這份嫁妝就要送還孃家,沒有婆家一點事兒。
但是,結親的時候都是抱著媳婦給自家開枝散葉的想法呢。將來生了孩子,這些財物最終還是要歸自家的。而且就算不看以後看眼前,媳婦有錢總歸是好事,規定是夫家不能動女子的嫁妝,但要是女子賢惠,要補貼丈夫呢?
至於說彩禮,這就更直接了。
對於那些豪門大戶來說,嫁女兒比娶媳婦花錢,辦嫁妝也比辦婚禮隆重繁瑣。對於他們那種人家,嫁女兒絕對是厚嫁。拿出煊赫的十裡紅妝,風風光光,引得滿城人議論豔羨。
但是對於窮人家,娶媳婦更加花錢,因為彩禮比嫁妝厚。實在是窮的很了,女孩子的嫁妝可以一文沒有,只光溜溜一個人去夫家。反正最後不至於嫁不出去,等著成親的窮漢鰥夫好多呢!
但是沒有錢,那是絕對娶不到媳婦的——除了一種特殊的情況,換親!
也就是把兩家各自的女孩子嫁到對方家裡,兩邊各自都不收錢。不過這也是變相的把嫁女兒的彩禮補貼成兒子娶媳婦的花銷。本質上是沒什麼不同的。
趙鶯鶯家如今也算殷實,姑且是個中等人家。那邊小二巷的羅家也是個中等人家,兩邊雖不至於一根線一雙鞋地計較嫁妝和彩禮,可是這件事還是要認真商量的。
王氏答應的很幹脆:“我家的境況您知道,現在是沒什麼錢的。不過蓉姐兒也才十四歲,等她出嫁還有三四年哩,到那時候一份厚厚的嫁妝跑不掉。”
又保證:“至少一樣我現在就敢說,到時候羅家送來的彩禮,我家必定一文錢都不留,全放在蓉姐兒的嫁妝裡。”
張婆婆心裡有了算計,按照羅家的境況,那份彩禮必定不會薄了去。就算蓉姐兒只有這個做嫁妝那也很不壞了,何況她還算了解趙吉和王氏兩個。兩個人說要給蓉姐兒準備厚厚的嫁妝,那就是來真的,絕不是哄人的。
於是知道該怎麼說話,點頭應下來。問她:“那羅家的彩禮怎麼說?”
王氏這一次更加幹脆:“我家既然打算把彩禮都給蓉姐兒做嫁妝,那就是全不指著蓉姐兒嫁人賺一筆了。既然是這樣,羅家只要按照時下中上等人家的風俗來就是——無非就是點心酒水布匹銀子這些東西。我之所以還講究這些東西,那也是為了蓉姐兒的臉面。”
按理來說,王氏既然不在意錢財,那就不應該對彩禮有任何要求了。其實不然,這涉及到一個臉面的問題。趙蓉蓉一分彩禮都沒有,人家該怎麼想她,那是顯得不尊貴了!
說不定羅家的人也會看不起她,想法很簡單:反正這個媳婦沒花錢的,要是不喜歡就不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