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車勞頓,把縣衙的事物安排完畢後,李文柏索性一腦袋栽倒在床上,也懶得換衣,一覺睡到了酉時。
這一個多月日日都在趕路,每日歇不到幾個時辰,這一覺睡過去,直到李二在門外提醒,李文柏才昏昏沉沉地醒過來。
李文柏就著家丁打過來的熱水擦了擦臉,衣袖一揮就要出門。
李二不解地提醒:“大人,官袍?”
“赴宴而已,便服就行。”李文柏登上馬車,“去吧。”
邊疆戰事結束還沒有多久,各處縣城都未曾解除宵禁,交合也不例外,黑夜中除了偶爾列隊走過的城防營士卒外空無一人,凜凜寒冬,連個蟲鳴鳥叫聲都沒有,一路上只能聽到馬蹄和車輪滾過的聲響。
一片漆黑中,往來居的燈火通明顯得額外引人注目,都無需認路,只用順著光亮就能找到酒樓所在。
酉時剛過,往來居門前軟轎、馬車和駿馬已經擠成了山,二樓也已經滿滿當當坐滿了人,就連孔正也早已入了席,看這樣子,李文柏這個新出爐的縣令或許是最晚到的。
李文柏下了馬車,一直等候在外的吳掌櫃立馬堆起笑臉迎上來:“哎喲大人,可把您盼來...是你?!”
吳掌櫃說到一半突然卡住,一雙渾濁的大眼木瞪瞪盯著李文柏的臉,滿是不可置信:“你,你不是?!”
“大膽!”李二拔刀出鞘怒目而視,“什麼人,竟敢在縣令大人面前如此無禮!”
吳掌櫃膝蓋一軟差點跪了下去,笑容比哭還難看:“大,大人,大人饒命啊!小的白天真不是有意要...”
李文柏這次是來扮黑臉的,就算心中覺得吳掌櫃可憐也不會太過客氣,當下冷哼一聲:“吳掌櫃是吧?白日中真是好大的威風啊,在你家酒樓裡,本官竟是連頓飯都吃不清靜!”
噗通!
吳掌櫃一雙膝蓋猛地砸在地上,被嚇得面色慘白還得硬擠出笑容:“大人饒命!是小人有眼不識泰山,無意中沖撞了大人,看在小人無心的份上,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就饒了小人這一回吧!”
外面的騷動引起了裡面之人的注意,不一會兒,一個五大三粗的壯漢在一眾打手模樣的人簇擁下走出來,正是白日來往來居趕人的人,那人邊走邊喝:“是誰那麼不長眼,敢在這裡撒野?!”
李文柏冷笑一聲:“是我!”
“你?你是什麼東西。”大漢瞪著銅鈴般的眼珠子,上下打量了李文柏一眼,“哦,記起來了,你就是之前死撐著不願意滾蛋的商人吧?我可警告你,今兒個是五爺為咱們交合新上任的縣令老爺準備的接風宴,你要是不想惹禍上身就趕緊滾!否則的話...別怪爺爺不客氣!”
“哦?你想怎麼不客氣?”李文柏攔住義憤填膺的李二,眯眼問道。
大漢或許是第一次遇上這麼不要命的人,短暫地愣了一下後氣不打一處來,當即挽上袖子就要上前來“教訓人”。
李文柏想了想覺得在這裡打上一場也正合他意,於是暗地裡給了李二一個眼神,李二心領神會,全身的肌肉緊繃起來,又給後面跟著的家丁遞了個手勢。
他們被賀府收為家丁之前都是關中軍最精銳的將士,對付面前這種看家護院性質的流氓,不說以一當百,一個打十個是沒什麼問題的,有他們在,李文柏能肯定自己不會受一點委屈。
正當一觸即發之時,二樓傳來一聲蒼老的嗓音:“下面出什麼事了?”
壯漢渾身一僵:“五爺,下面有人鬧事,小的正要把他們趕走,不想驚擾了五爺,請五爺恕罪!”
“哦?有人在我面前鬧事?”伴隨著沉重的腳步聲,嗓音也從上而下越來越近,“世間竟有如此稀奇之事,老夫倒要瞧瞧,是何人竟不願給老夫面子。”
嗓音落地,一張布滿皺紋的面孔從樓梯拐角處出現,所經之處,方才還不可一世的壯漢們紛紛低頭彎腰噤若寒蟬。
老者走到門口:“是何人在鬧事啊?”
壯漢戰戰兢兢地伸手指向李文柏:“五爺,就是他。”
李文柏負手而立,淡笑道:“想必,你就是傳說中的五爺?”
“大膽狂徒!竟敢對五爺這麼說話!”壯漢大怒,當即就要動手,卻被老者伸手攔下,只得不甘不願地退後,卻依然對李文柏怒目而視。
老者並沒有立即說話,而是眯著眼上下打量李文柏和他身後的隨從們。
李文柏站得筆直任人打量,只是臉色越來越黑,身後家丁們握住刀柄的手也已經青筋鼓起,看向老者的目光很是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