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歌:……玩笑開大了。
祝衣滿懷期待的瞧著她,眨一眨眼,裡頭全是小星星。
沈元歌咳了一聲,指腹點點她的額頭,煞有介事道:“我看你天庭飽滿,眉清目秀,是一生順遂,求仁得仁的好命格。”
祝衣滿意地笑了,將飯桌收拾幹淨,哼著歌兒出去。
沈元歌拍拍胸口,鬆了口氣。
主考官是袁衍的事情公佈出來之後,在京中引起了不小的風波,有人歡喜有人愁。
誰都知道這位兩朝閣老油鹽不進,許多備好賄銀的富家子弟願望落空,只好再等三年,有真才實學的寒門子弟心裡卻踏實了許多,他們不能憑借祖蔭,無法捐官,唯有靠著科舉一級級往上爬,是以去年秋闈在榜的寒門生員都卯足了勁準備今年的殿試,畢竟只靠筆杆子應試的機會在這個時局,真是可遇而不可求。
比起這二者而言,沈兆麟的身份就比較尷尬了,他本是官宦子弟,沒有雙親,偏和國公府扯上一槓子,外人看來家世甚高,實則無憑無靠,比寒門學子好不到哪裡去,甄家如今不受寵信,出了什麼事說不定他還得受連累。
加之國子監關於他的傳言還沒消,看透的同窗對他都頗感唏噓,沈兆麟對外頭的流言蜚語充耳不聞,他現在沒空搭理這些,把門窗一關,躺在榻上放空。
關於宋念薇和鄭若均,他總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麼事情,可每次快要想起來的時候腦子就卡殼,就跟話在嘴邊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似的,難受的緊。
這種如鯁在喉的狀態一持續就是兩個月,直到春闈放榜回來仍是如此。
國子監的傳聞換了一個風向,袁衍對沈兆麟的文章大加贊賞,因礙於殿試尚不好會面,但於生員而言,春試奪下會元已是前途可期,更何況一場春闈便得了閣老賞識,這天放榜後紛紛過來慶賀,沈兆麟才從何清儀那裡知道自己中會元的事,一拉開門,便被湧上來的幾個同窗給堵了。
“兆麟兄弟奪了頭名,又得袁老青眼,前途無可限量,來日平步青雲之時,可莫要忘了我們的同窗之誼啊!”“兆麟是重情重義的人,今後我們也是同僚,如何忘得,是吧兆麟!”“聽聞你最近神思倦怠,我特地找了好藥來…”“鄭大人找我。”沈兆麟打斷了他們的話,轉向何清儀,“是吧何兄。”
何清儀反應過來,忙點頭道:“啊對對,等著你呢,大人心情不大好,你仔細些,快去吧。”
周圍突然寂靜,沈兆麟頷首,破開人群走了出去。
沒人攔著,他們雖中了舉人,可入圍殿試的還要在這裡待一段時日,鄭若均的父親是太學長官,如今找他,怕是和先前的傳言引起的齟齬有關,誰上趕著湊這個熱鬧,面面相覷了片刻,便都識趣的散了。
沈兆麟得以脫身,轉頭去了天元寺找僻靜。
他大半心思全掛在了宋念薇身上,越想不起來,便越忍不住去想,想著想著,還莫名其妙的紅眼圈,讓人頭疼,殿試那天起來便昏昏沉沉的,有點發熱,日暮時寫完策文出來,還沒回到國子監,便暈倒在了路上。
一個月後,付巖趕到了京城。
城中比往日的集市還煩囂,路邊擠擠挨挨,沿街酒樓客棧的露臺上也都是觀望的人,偌寬的街道,付巖一人騎著馬,竟走不動,他看的迷糊,索性翻身下來,尋了個人問:“老大爺,今天是什麼日子撒,這麼熱鬧?”
老大爺看了他一眼:“小夥子外頭來的吧?”
見付巖點頭,他道:“別騎馬啦,再路邊等會,今兒是進士們跨馬遊街的日子,當心沖撞了貴人!”
付巖愛湊熱鬧,一聽這個就來興了:“那我趕的還挺巧撒。”
老大爺沒再理他,往前頭擠了過去,他身上穿的不錯,說不定是急著去招女婿。
付巖想把馬牽到路邊一家酒肆下頭拴著,還沒走兩步,半空突然出來一個繡球,朝他迎面飛來,付巖一驚,慌忙揚臂用刀鞘一擋,又生生給擋了回去,周圍頓時響起一陣唏噓聲,付巖腦子向來慢半拍,看見那隻圓滾滾的繡球又砸回露臺,煞有介事地摸摸下巴,砸的還挺準。
身邊響起一個聲音“這小子怕不是傻哦”,他才抬頭,瞥見樓上臉都綠了的閨秀,驚覺自己幹了什麼,扭頭便鑽進了人群,深藏功與名。
姑娘,不成撒,我心上有人啦。
周圍的人只鬧了一陣,瞧見遠處旗鼓開路,知是今年的新士來了,紛紛往那邊擁了過去。
一時間歡聲雷動,付巖個子高,稍微仰頭,便將路上景象看了個清楚。
頭戴金花烏紗帽,身穿大紅蟒袍的狀元先過去了,第三匹紅鬃馬載著探花郎經過時,付巖眼睛瞪得圓溜溜的,用手搓搓,再拿下來,確認自己看清了,乖乖,那不是元歌她弟沈小少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