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兆麟身著紅袍,鮮衣怒馬,給人一種兒郎初長成之感,稜角分明的臉上卻不見喜色,反倒有些冷漠,對周圍的花團錦簇也視而不見一般,驅馬徑直往前去了。
付巖搓搓臉,好不容易等所有的進士都走完這條街,開路計程車卒也沒了,拉著馬找到僻靜處,喚來一路跟著的信鴿,急匆匆寫了一封信,將這個訊息遞到巴蜀。
直到信鴿撲簌簌飛遠,他還樂呵呵的,絲毫沒有甘寧同當今朝廷乃是死對頭的覺悟,翻身上馬去了天元寺。
三鼎甲不必參加朝考,直接制授官職,探花循例除翰林院編修,第二日的探花宴上免不了又是一番應酬,沈兆麟連軸轉了三天,終於得閑,去寺中拜望甄母。
付巖頭一天慫的沒敢進寺門,在附近尋一處客舍住下了,翌日起來把自己收拾收拾,才去了山上,他一步未停,遠遠地看見小禪院中蹲著的人影,站住了。
春菱在院中餵貓,聽見聲音,循聲抬頭望去,手裡的食盆掉在地上,骨碌碌滾下了臺階。
付巖見到這小丫頭泫然欲泣的一幕,十分感動,心道莫不是她也喜歡我,朝著她迎來的方向邁步就走了過去,就差伸開雙臂來個熊抱了,結果聽見她道:“喂,你發什麼愣,我問你我家姑娘呢?”
付巖回神,看見春菱探著身子往後瞧空空如也的幽靜小路,又退回來,有點委屈:“她沒回來啊?”
付巖:……
“她現在哪敢回京,萬一那個什麼中山王又想起來,和你家老爺再整出點什麼事情怎麼辦?”
春菱沉默片刻,垂目吐出一口氣:“說的也是。”
她忽而亮起眼睛,又抬臉問他:“那姑娘有沒有讓你稍信來?”
“……這個還真沒有。”
春菱轉身朝裡走,背影落寞,付巖餵了一聲:“要不要這麼絕情撒。”我千裡迢迢趕過來也很辛苦的好嗎。
“我家小白還餓著呢,”春菱拾起貓盆,把貓糧擱在手裡,哄毛團來吃,沈元歌走後,小貓和她便最熟了,吃完食物,便一下下舔她的手心,付巖跟了進去,看見一隻體態優美的小白貓伏在她腳邊,不由得笑了一聲。
春菱抬頭:“你笑什麼?”
“你養了一隻小白,元歌妹子在山裡養了一隻小黑,好巧。”
春菱也笑了:“姑娘又養了一隻貓嗎?”
付巖嘴角抽抽,嗯,好大的一隻貓啊。
他伸手比劃:“是頭黑豹,三哥救回來讓她養的,現在站起來比你還高。”
春菱睜大眼,手握成拳便朝付巖的手臂砸了一下:“你們竟然讓姑娘養豹子?傷著她怎麼辦?”
付巖沒躲,捱上了,道:“怎麼會傷她,小黑把她和三哥護的跟什麼似的,整個就是一兒子,親著呢。”
春菱眼中露出驚異和趣味之色:“真的?”
付巖成功開啟話匣子,拉著她在院中坐下:“那是,你家姑娘在那挺好的,甘寧趣事也多的很,你要是有空,我講給你聽。”
春菱突然對眼前這人沒先前那麼反感了,又實在想知道沈元歌現在過的事什麼生活,捏了捏手指:“…我現在是沒什麼事可忙。”
甄母和陳嬤嬤從寶殿禮佛回來,還沒進門,就聽見一串銀鈴似的笑聲,陳嬤嬤過去,喚了一聲:“春菱,你在幹什麼呢?”
春菱忙站起來:“老太太,甘寧山來人了。”付巖想起蕭廿的囑咐,也起身沖她們行禮,甄母拄著柺杖走過來,扶了一把,對春菱道:“來了客人,還不著緊著上茶去,在外頭就聽見你在笑了。”
她雖然像是責備,臉上並沒有苛責之色,仍然和和藹藹的,讓付巖進屋坐,春菱吐了下舌頭,轉身去備茶。
聽付巖說沈元歌一切都好,甄母放下心來,對付巖道:“老身就希望他們姐弟倆能平安喜樂,如此也算不負她娘親。”
付巖應是,甄母又道:“勞煩你大老遠的過來,旅途勞頓,歇兩日再走罷,山下客舍不少,寺裡也有禪房,你想在哪,我讓陳嬤嬤去安排你的住處。”
付巖求之不得,面露喜色:“不勞老夫人費心,我昨天到的京城,已經在客舍住了一晚,我去續幾日房費便是。”
甄母道:“這怎麼好,老身雖然不在府中住著,總要盡地主之誼,況且阮阮還承蒙你們照顧,別再推辭了。”
話說道這裡,付巖也不好再說什麼,順著應了,正逢春菱把茶水端來,擱在桌上,甄母瞧著時辰也差不多了,吩咐她和陳嬤嬤去準備午膳,“都是素食,莫要介懷。”
付巖站起身:“怎麼會,我和春菱去吧,老太太身邊不能沒人,嬤嬤留在這兒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