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她對面,將帶來的藥膏開啟,用玉棒挑了,小心翼翼地抹在傷口上:“疼麼?”
沈元歌道:“不疼。”
蕭廿緊繃的脊背鬆了些,給她抹另一處,露在領口外面的小傷口都處理好了,蕭廿停下,手指頓了頓,又道:“給我看看你肩上的傷。”
沈元歌咬了下唇,沒有出聲。
蕭廿把藥膏放下,解開她的紐扣,把衣裳褪到鎖骨下面,露出肩膀。
連著右肩的一段手臂都又紅又腫,原本拉傷之後需要用冷水敷,她一回來就去沐浴,淤血反倒積了一片,鎖骨下頭也混著傷口搓破了,沈元歌沒覺得自己有多嚴重,不過是因為她面板白,有點外傷看起來就很明顯,有點虛張聲勢。
她把這話說了,蕭廿的呼吸卻沒減輕,抓著椅背的手指節根根突起,傾身靠近,輕輕摟住了她,一字一句道:“元歌,以後我絕不會讓別人再傷你半分。”他這話顯然是從齒間迸出來的,一字字咬的極重,帶著森冷的寒意。
沈元歌心頭一跳,把他往外拉了一點,溫聲道:“今天的事本就始料未及,又不是你的錯,只是你把他們怎麼樣了,會不會影響到甘寧?”
蕭廿將眼底的狠戾之氣壓下去:“放心,他們本就是一盤散沙,不然也不會來投靠,沒這個本事。”
沈元歌鬆了口氣:“那就好。”
蕭廿給她上完消腫的藥,哄她去睡了,才漏夜回到山上,找來人詢問:“今天那兩個人呢?”
看守道:“二爺還沒說怎麼處置,在裡頭關著。”
蕭廿掃一眼禁室,道:“砍了餵狗吧。”
看守驀地抬眼,旋即確定他不是在說氣話,又低下頭去:“是。”
...
過去的糟心事對沈元歌而言和丟掉的東西沒什麼區別,她很快便調整好了心緒,也沒把那點傷放在心上,結果第二天一早起來便發現右肩帶累的整條胳膊都不能動了,廢了好大勁才把衣服穿上,本想這麼糊弄過去,結果用餐時還是漏了陷。
祝衣用勺子舀了粥喂她,也不知是不是幫姐姐看小外甥的後遺症,把粥往她口中送,臉上還帶著疼愛的笑:“來,張嘴嘴,真乖。”
沈元歌:“……”
她抖掉起了一胳膊的雞皮疙瘩,把勺子奪回來:“我用左手就好了。”
結果喝粥還湊合,夾菜根本不行,夾三塊掉兩塊,到頭來還得讓人喂。
祝衣的青筍炒的最好,清香鮮脆,沈元歌就著她的手吃了幾筷子,自己端著碗喝粥,房門便被敲響了。
付巖提著包袱進來,說要上京城去,問她有沒有什麼話帶給甄母和兆麟。
沈元歌唔了一聲,看了看自己形同作廢的右手,沒法寫信了,道:“你告訴他們我一切都好,不用掛念,讓他們好好照顧自己。”
付巖哎了一聲,等著下文,沈元歌又道:“兆麟今年應舉,殿試之後,讓他在京中購置一處宅子,自立門戶吧,方便的話,把姥姥也接過去。”父親留下的家産雖不太多,但買出小院還是夠的,何況想他離開國子監之後,也再不願回甄府了。
付巖一一應下:“妹子放心,我一定把話帶到。”他頓了頓,笑道,“今年小少爺應舉,妹子怎麼看上去一點都不擔心撒。”
沈元歌道:“兆麟命好,沒什麼好掛念的,你一路順風,到了那裡給我們傳個信,也好讓我們放心。”
付巖將包袱甩在背上:“好嘞,那我走了。”
沈元歌目送他出去,回到飯桌上,聽見祝衣和她說笑:“我還以為姑娘會說小少爺才能傍身,才有自信不擔心的,命好算什麼理由?”
沈元歌把粥吃盡,搵著腮笑道:“我掐指一算,老皇帝今年病了,主考官是閣老袁衍,他為人正直剛派,最是惜才,所以今年的春闈會相對公平,不會埋沒人才。”
祝衣眼睛一亮:“真的嗎?”
沈元歌確信自己的記憶沒出錯,點了點頭,卻被小丫頭拉住手:“姑娘還會算命吶,給我算算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