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歌沒在筠青館。
她早早避開了今早遇到外人的麻煩,昨天晚上就在西院悄悄住下了,今天早起直接去了甄母房中。
甄母才醒來,見到沈元歌立於床邊,訝異道:“阮阮今日竟這麼早?”
沈元歌笑笑,上前道:“嗯,阮阮侍候姥姥起身吧。”
甄母也不推辭,沈元歌給她穿好衣服,套上外裳時,聽見甄母道:“把我那件素的拿來。”
沈元歌動作頓了一下,聽甄母的話將素色襖子給她穿上了,洗臉漱口後,陳嬤嬤端來了早膳。
這裡的下人都接到了甄景為的吩咐,眼觀鼻鼻觀心,誰也不肯多說一句話,如常伺候,沈元歌也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給她盛湯。
甄母慢慢的吃著飯,她的樣子甚至給每個人一種僥幸的心理,今天就能這麼平靜的過去,和往常都一樣。
但是等她放下碗筷,眾人便聽見她對沈元歌道:“阮阮,今天是你大舅父的忌辰,陪我去祠堂吧。”
一瞬間,周圍安靜的滲人。
沈元歌吩咐人把桌上的東西撤下去,緩緩地溫聲道:“陳媽媽都和我說了,阮阮去祭奠大舅父是應該的,只是姥姥的身子不宜受涼,就別出去了,讓我代姥姥去可好?”
甄母道:“這怎麼行,今天我是一定要親自去的,陳娘,去準備傘蓋和鬥篷。”
陳嬤嬤猶豫了一下,看向沈元歌。
甄母面色不虞,自己站起來便往外走,眼瞧著掀開簾子出了內臥,沈元歌身前幾步,追上甄母,攔住了她:“姥姥,今天您實在不宜出門。”
甄母最是珍重甄景嶸,且平日裡雖然慈愛和藹,但骨子裡向來是說一不二的,見沈元歌阻攔,微微沉了臉色,話中已帶了斥責意味:“阮阮。”
沈元歌福身拜道:“阮阮知道姥姥懷念舅父,可現下外面風雪未停,天寒地凍的,實在不好出門,阮阮聽聞,大舅父生前最是忠良純孝,若在天有靈,知道姥姥因他遭受風寒,必然心懷愧疚,姥姥不如今日先找人代為祭奠,待風雪停了,阮阮再陪姥姥親自去,好麼?”
甄母神色略微軟和了下來,正逢春菱頂著一頭雪,鬢發淩亂的進來,兩手通紅地放在嘴邊哈氣,小聲嘟囔:“天吶外頭怎麼這樣冷…”
陳嬤嬤輕輕咳了一聲。
春菱轉頭,才看見內臥門前站著的那一堆人似的一怔,慌忙行禮告罪:“老太太,奴婢失儀了。”
甄母沉默半晌,嘆了口氣,擺擺手轉身回去。
沈元歌鬆了口氣,伸手給她開啟簾子,在甄母看不見的地方沖春菱眨了眨眼。
春菱悄悄回之一笑。
甄母坐回木炕上,道:“好了,我這裡暫時不用這麼多人伺候,阮阮和陳娘留下,其他人都出去候著吧。”
丫鬟們應是,接連轉身出去,內臥一下子變得寬敞起來,沈元歌拿過一個暖手爐,撥了撥裡頭的炭火,遞給甄母,心中作想,這個時辰,中山王他們應該已經入席了。
前世的事情已經清楚了,姜氏知道中山王要來,怕她留在府中太過招眼,才將其提前送往別院,而甄母病發,必然和來者不善的燕越斕脫不開關系。
如今她入宮無望,姜氏自然沒必要把她送走,而甄母這裡,即便有護心丸這個保障,當然還是不要病發最好。
甄景為怎麼說也在官場轉悠了半輩子,希望他能有周旋住他們的本事。
陳娘無事便無話,只在一旁站著,沈元歌心頭發緊,眼睛瞧著香爐裡飄出來的煙霧,只盼這安靜能持續的久一些,然而天不遂人願,甚至一盞茶的時間都不到,外頭便響起了丫鬟們拜見老爺的聲音。
沈元歌的心往下一墜,完了。
甄母也聽見了,轉頭往窗外看了一眼,微微皺眉:“都這個時候了,他怎麼沒去祠堂?”
沈元歌起身道:“許是舅父不知姥姥今天不出門,才過來問問,姥姥坐著便是,我出去看看。”
她定一定心神,去了外室。
燕越斕尚未進門,被甄景為給攔住了,此刻就站在階下,白茫茫雪地上顯得極為美豔鮮明,看見沈元歌出來,笑道:“原來沈姑娘在這兒呢。”
沈元歌略福了福身:“舅舅,斕夫人,不巧了,今天老夫人身子睏乏,不見客。”
燕越斕嗤的一聲,好像聽到了什麼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