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菱心頭突地一跳,手上沒穩住,險些將那碗粥潑出來,慌忙扶住了,道:“妾身才來呢,今天沒月亮,妾身又沒帶翠兒掌燈,所以才走的慢了些。”
甄閔成哦了一聲,姜氏手帕按在胸前,颳了春菱一眼,卻沒像以往似的挑毛病,只吩咐她:“粥放這兒,人回去吧。”
春菱福身應是,拿起漆盤,匆匆出了房門。
跨出房門的一刻,她如逢大赦一般,拍著胸口長長舒了口氣。
從東院走到臥房的路好像變得格外漫長,春菱心口怦怦地跳,加快步子往前走,可算拐出迴廊時,卻聽見後面傳來含笑的一聲:“菱兒,怎麼慌慌張張的,一個人怕黑麼?”
春菱的腳步聲戛然而止,甄閔成不知什麼時候追到了她身後,拉住了她的手腕,因為離的太近,他撥出的氣息幾乎就纏在耳邊。
春菱身子一下僵住了,眼珠也幾乎轉動不得,看著前面道:“啊…嗯…夫君你…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
甄閔成笑笑,將她的手包在掌心,語帶溫柔:“我個把月沒去你那裡了,今晚一起回房吧。”
若是在往常,春菱自然求之不得,可她卻拒了:“夫君想去妾身那裡當然好,只是這幾日妾身…妾身身上不大方便,夫君今晚還是去少夫人處吧。”
甄閔成看了她一眼,笑意不斂,再湊近一點道:“臉是有些白,沒關系,我又不做什麼,走,我陪你回去。”
春菱眼睛微微閃爍,擠出一絲笑:“好,都聽夫君的。”
甄閔成拍拍她的肩,與她並排而行,邊道:“我就喜歡你喚我夫君,軟軟糯糯的,聽來舒坦,不過菱兒,女子以夫為天,你既這樣叫我,不會做什麼對不起我的事吧?”
春菱睜大眼睛,臉上血色迅速褪去,飛快地看了甄閔成一眼:“怎…怎麼會?”
甄閔成頷首:“唔,我也相信你不會。”說著,先她半步,往前去了。
春菱臉色慘白,腳步卻不敢停留,緊緊捏著漆盤跟了上去。
...
月後,才下朝的沈兆麟便被三人堵住了去路。
面對甄閔成和兩個族兄這麼突如其來的相邀,沈兆麟覺得不大對勁,卻不知如何拒絕,且他上個月才阻止了甄閔成把幾個子弟插進工部,又覺得有些歉疚,只好應了,被三人簇擁著往府外走去,轉過身的那一瞬,臨路的院門後卻傳來幾個人淩亂的腳步聲,一個白影在門口處一閃,又不見了,好像被人生生拉了回去。
“表…”
一個極為模糊的口音被擋在裡面,隨後響起指甲劃過門板的尖銳刮擦聲。
沈兆麟沒聽清,但還是轉回身,看向那裡:“發生什麼事了?”
甄閔成臉色微冷,攔住他道:“肯定是春菱新養的那隻貓又亂跑了,小畜生不乖的很,不是亂叫就是撓東西,你別過去了,省的它給你兩爪子。”
沈兆麟微微皺眉,神色頓了頓,道:“那走吧。”
被甄閔成搭上肩膀的一瞬間,沈兆麟一僵,驀地睜開了眼。
窗外剛剛攏起魚肚白,房中昏暗一片。
...
校場上殺氣騰騰,沈兆麟再一次被蕭廿掀翻,躺在地上呼呼喘氣。
蕭廿上前,一把將沈兆麟拉起來,斂眉道:“你今天怎麼了?橫沖直撞的,愣頭青上身了不成?”
沈兆麟神色沉鬱,抹了把手上擦出的血痕,擺開架勢:“再來。”
蕭廿打量著他,忽而也沉了臉,冷聲斥道:“這是正經習武,不是打架鬥毆,你要是心情不好想發洩盡可直說,我陪你揍一場就是。只一樣,別拿修習當幌子。”
沈兆麟一怔,正對上蕭廿鋒銳的雙目,肩膀打了個顫,彷彿從混沌裡醒過來似的,眸子一下清明瞭,片刻道:“抱歉,蕭廿哥。”
蕭廿撈過一旁水囊扔給他:“偏執太重的時候不能練武,搞不好走火入魔,喝完水到那邊打沙袋去。”
沈兆麟抬頭看了看陰霾的天,忽地自嘲輕笑了一下:“是,我一時魔怔了。”
他仰起脖子咕咚咕咚灌了幾口,放下水囊時,聽見場外石砌的方門出響起一聲熟悉的喚:“兆麟。”
他和蕭廿一同回過頭,看見沈元歌站在門口,也不知來了多長時間了,溫柔眉間仿似帶了點憂慮,走過來道:“我才要去外祖母處,外頭便起風了,就給你們送了點薑茶來。”
她說著提壺倒了兩盞,一杯給沈兆麟,一杯朝蕭廿遞了過去。
蕭廿微愣,伸手接過:“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