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閔成聽完姜氏的話,道:“母親的意思是……”
“有沒有法子,讓他再也進不了朝堂?”
甄閔成恍若一驚,道:“表弟是朝堂新銳,只怕就算他自己要退仕,朝中大人們也不肯。何況他到底是我們甄氏的表親,又正是仕途光明的時候,兒子安能存這種念頭?”
姜氏颳了他一眼,仿似帶了點恨鐵不成鋼的怒色:“堂堂男兒,怎能如此優柔寡斷?你現在狠不下心,到時候耽誤的是你自己。”
甄閔成身形往前一傾:“何至於此?”
姜氏咬牙道:“咱們府上熬了這麼多年,才戰戰兢兢走到今日,無異於虎口脫身,決不能在出岔子。你也不想想,那沈元歌,晉了昭儀,現在是勉強看顧著咱們,可你也說了,沈兆麟和你不是一路的,若真到了不可調和的那日,你自己掂量掂量,她是向著自己的胞弟,還是向著你?”
見甄閔成眼神一震,姜氏繼續道:“你可懂沈兆麟對你的障礙之處了?不光是他自己,還牽著一個昭儀娘娘,我算是看明白了,只要朝堂上有他一日,沈元歌就不會全心待咱們,你且看前幾日她省親回來時,除了沈兆麟,眼裡哪還有別人?一旦你們産生分歧,沈元歌可就反助為阻了!可倘若他不在朝堂,甄氏子弟就是沈元歌在前朝僅剩的親人,她還能偏向誰?”
姜氏一口氣說完,像是用光了渾身所有的氣力,坐在炕上微微喘著氣。
她原本出身不高,機緣巧合才嫁入國公府,腦子裡存的都是內宅陰私之事,理清這些事情可謂耗盡腦汁,仍躲不過婦人的狹小心思,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甄閔成藏在眼底的陰冷之色更沉幾分,他本意在牽引姜氏為其做事,不想姜氏卻有這番見解,在他聽來十分有理,愈加堅定了決心,沉聲道:“母親果然有遠見,兒子竟沒考慮到,這事卻是非做不可了。”
姜氏輕哼一聲:“我過的橋可比你走的路都多,母親還能坑你不成?”
甄閔成心思在胸中回轉一圈,向她道:“如此,兒子需要母親幫忙,辦一件事。”
“你且說。”
甄閔成手指輕輕在桌面上扣著,道:“城外漱玉湖裡的芙蕖最是有名,每年六月花盛時總有文人墨客慕名前往,如今已近端午,兒子想下個月在湖心水榭置辦一宴席,邀請朝中仕宦通絡通絡通絡人情,特別是之前多有摩擦的同僚,只是兒子在朝中,到底年紀尚輕,不及父母親的人脈資歷,只是此事兒子若同父親說只怕他不同意,只能依靠母親,母親可否勸勸父親,讓他替兒子下帖相邀,以父親如今地位,沒人會拒絕。”
姜氏想也沒想,一口答應,甄閔成卻又道:“當然,在下帖前,要先將宴請之事透露給黃中官。”
“這是為何?”
“如今聖上專寵親宦,尤以黃尤為甚,帶累的兒子頗有掣肘,他又貪權,朝中一有風吹草動就盯得死緊,這幾日也對交通官員蠢蠢欲動呢,以如今父親地位之高,黃尤定不會靜觀父親先他一步聯絡新士,到時候兒子會把東道主這個好位子讓給他,”他唇角勾起三分冷笑,“反正已經要做,兒子不介意趁這個機會,把他也拉下水。”
姜氏聽的一知半解,卻道:“放心,這事包在母親身上。”
甄閔成笑意不斂,欲向姜氏道謝之時,卻敏銳地聽見窗外響起一聲瓷器相撞的輕聲異動。
“誰?!”
甄閔成忽地站起來,大步過去,一把拉開門。
出現在門外的,卻是春菱。
她手上端著的漆盤上放著兩盞燕窩粥,熱氣已經有些淡了,臉色發白,勉強笑道:“夫君,我來給婆母送宵夜,聽聞夫君也在這裡,便多做了一份。”
姜氏有睡前吃宵夜的習慣,三年前春菱過門後,便將這事交給了她來做,每晚一更時分,春菱都得來伺候姜氏用膳。
甄閔成陰沉地盯著她,春菱不敢抬頭,手指緊緊扣住盤沿,卻在微微發抖,直到他開口:“進來吧。”
春菱暗中鬆了口氣,端著燕窩進了門。
拜見過姜氏之後,春菱躬身依次將熱粥擺放在案上,端起第二碗時,甄閔成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春菱,你來多久了?我看這粥都不太燙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