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秋果帶下去行罰的時候,她見葉如梔望著秋果被拖走的背影,便小聲道:“皇後娘娘,其實這小姑娘,她也沒做錯什麼……”
周嬤嬤是葉如梔自凃州府中帶來的人,她是看著葉如梔長大的,因此才敢添一句嘴。
因為她覺得,這實在不像平日裡的葉如梔。
而葉如梔虛虛的望著遠處,殷紅的唇微微一勾,輕嗤道:“她本就沒做錯什麼,只是本宮……心裡不大舒服罷了。”
只是因為,她奪去逢熙太多的目光了。
葉如梔與逢熙,也曾經歷過同一段年少時光。
只是那時,她還在憧憬青石巷裡撞見的錦衣少年郎,她明明……只在意那個奪去了她年少時期所有幻想的少年。
可是如今願望達成後,當她站在當年的錦衣少年身旁,做了他的正妻,做了這天下最尊貴的女人的時候,她卻又開始在意那顆曾經的棋子,如今的逢熙?
權力在她手裡,陛下在她身旁,她本應該滿足的。
周嬤嬤適時的噤了聲,葉如梔的心事,她是不敢揣測的,她到底只是個奴婢,不能多言。
當秋果被按在長凳上時,她抓緊了凳身,渾身顫抖個不停。
板子毫不留情的打下來,那樣重的力道,讓秋果頓時縮緊了瞳孔,憋紅了眼眶。
火辣辣的疼帶著些許麻麻的感覺,蔓延到她的整個身體,她卻只是咬緊了唇,不發出一點聲響。
在那一旁監督的皇後身邊的大宮女,見這個還不大的小姑娘把唇都咬出了血,也有些不忍,便道:“你別咬著唇,叫出來罷,至少會好受一些。”
而秋果卻置若罔聞,板子一次又一次落下來,她的手指曲緊,狠狠地抓著凳身,咬著唇不肯發出一絲聲音。
在一片暈眩之中,她的腦海裡忽然浮現出桐花的臉。
多年前,桐花就是在這樣深刻的疼痛中,絕望地死去。
而今,她也終於嘗了一回這滋味,雖然,她知道,她的這十五板子比之桐花,只能算是微末之疼。
可是,同樣是因為宮中貴人毫無由來的發難,同樣是她們看中的出氣筒,這越發教人清楚地明白自己的命,從來都握不到自己的手裡。
也是此刻,秋果也才驚覺自己在這紫禁城裡,究竟是多麼渺小的草芥。
所以不論她如何安分守己,就算把自己埋在塵埃裡,也還是會惹來無端的災禍。
或許是這幾日秋果本就精神不濟,茶飯不思,所以當這頓不算多的板子打完時,她已暈了過去。
當陷入黑暗的那一剎那,秋果彷彿看見了逢熙的臉,他的眉眼明淨通透,身上是皎月的華光。
他就那樣輕輕地睨著她,眼中沒有一絲波瀾。
她的心狠狠地顫動著,那一刻,她便想,既然她走的這條路,終究會通向黃泉,那麼她為什麼不趁著這樣好的時光,努力地走向他的身旁?
這一腔的孤勇,便是她最後的籌碼,且不論成功與失敗,她只要這麼做了,便足矣。
待秋果再醒來時,她已身在自己的住所裡,窗外的夕陽耀眼刺目,足以晃了她的眼。
“秋果,你醒了?”一抹熟悉的女聲響起,秋果偏過頭,這才看見坐在桌前,滿臉欣喜的蘭香。
只是待秋果看向她時,她面上的喜色的退去,轉而變得有些忐忑不安。
她望著秋果,唇抖了抖,欲言又止。
秋果已經猜到了蘭香想說什麼,於是她開口道:“蘭香姐姐,我沒事。”
她的嗓音幹澀,一張臉蒼白如紙,但她的那雙杏眼,卻還是泛著盈盈的水波。
“可是我看著你……所幸,只是十五板子。”蘭香終於開了口,可是話未盡,她便忽然哽咽了。
她想起這個躺在床榻上的小姑娘,不過才十四歲的年紀,而今日的杖責,雖不算多,卻也應該是給她留下陰影了。
而她,卻只能看著這一切,什麼都不能做。
“蘭香姐姐,高公公早就告訴過我了,這就是紫禁城。”秋果的雙眼漸漸有些無神,似喃喃道。
多年前,當她親眼看著桐花被杖責而死,卻什麼也做不了的時候,她便知道,在這座華城裡,人命,是最算不得什麼的。
蘭香紅了眼眶,站起身來走到秋果面前,輕輕摸了摸她的腦袋,說:“也不知你這小丫頭成天心裡想了多少事,說話總有幾分老成。”
“所幸你只是腫了些,破了些皮,高公公送了藥來,多養幾日,便會好的。”見秋果不說話,蘭香便又道。
而秋果淺淺的應了一聲,雙眼微沉,又迷迷糊糊地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