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的樣子——影啊,是那麼的美好。魄,月亮叫月魄,或者講人的話,就是她的精神,她是那麼寂寞,那麼寒冷,月亮給人家看到就是清寒,寒冷的感覺。
所以香菱給人家看到的就是這個姑娘精神上面是有她寂寞、痛苦的一面。
你看講得那麼好,因此三、四兩句,老先生一讀還以為是杜甫寫的。
包括“一片砧敲千里白,半輪雞唱五更殘。”更是看曹雪芹已經拿出渾身解數在寫作,把自己最高水平放在上面了。
你們回去再讀讀看,這兩句是很老健的句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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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此呂啟祥先生表示是很老道的句法,他也贊同。
所以蔡義江先生高興的說,一片是講什麼,講砧就是敲,搗衣砧就是搗衣石頭的聲音嘛。
“千里白”就是月亮。千里也可形容砧聲,一片也可以用月光,“長安一片月,萬戶搗衣聲。”
它就是這些形容詞兩邊用的。這個句子多老練啊。
“半輪雞唱五更殘”,到天亮的時候,月亮一般被雲遮住半輪。
雞唱了,雞啼了。“五更殘”,五更已經到最後一更了,已經殘了。
這個殘,五更殘嘛,它是月亮殘,月亮也殘,更聲也殘。這是《紅樓夢》提到的杜甫《秋興》裡面有一句。
可是就算杜甫也不能老是講“叢菊兩開他日淚,孤舟一系故園心”這樣的句法,還有別的。
但杜甫這兩句話曹雪芹印象特別深,這兩句在杜甫的律詩裡面,這些動詞就是兩面慣用的。
叢菊兩開,叢菊花開了,一種菊花開了,兩次開放,看到了以後我就掉眼淚,今天開了我又掉眼淚,他的淚,他曾經掉過的眼淚,我今天又掉了。
兩開,你說是菊花開,還是他淚花開,都可以。“孤舟一系故園心”,有一片孤舟在門口,船不是要系在那裡嗎,吊在那裡。
一系的系,故園心,他一直想到故園,回到老家的一片心,“一系”兩個字心給繫住了,還是船給繫住了,都是。
就是詩歌裡邊的特殊句法。
可見老杜晚年的《秋興》那個東西,忽然之間在香菱的詩裡邊出現了。
因此許多人說曹雪芹善於揣摩不同的人物和性格,然後詩詞又符合這種特定的身份和性格。
那麼,許多人就想問,能否舉一些例項來說明曹雪芹的詩詞為人物的性格服務,同時又符合他特定的人物身份。
對此呂啟祥先生表示,他個人覺得,《紅樓夢》裡頭寫得最好的是人物,它是小說,是不是,所以我就覺得,如果你要覺得它的詩好,是因為它為刻畫人物服務了。
就像是蔡先生說的所謂“按頭制帽”,就是按照你的頭型來做這個帽子,這句話是文學界的前輩茅盾說的。
比方說吧,其實有很多朋友,尤其是很多年輕的朋友,《紅樓夢》裡的詩詞都背得很多。
很慚愧,我自己讀《紅樓夢》的詩詞,往往是有些句子我最記得,就是跟那個人物個性最貼切的,比如說,像薛寶釵是“珍重芳姿晝掩門”,就把她一種很端莊、很矜持表現出來,就是說自己很看重自己的身份。
也就是符合她封建淑女的端莊姿態。
還有呂啟祥先生表示,很多人就會記住這樣的句子。
那麼你說《葬花吟》,就是很難把這個東西獨立出來怎麼講。其實《葬花吟》,蔡先生是研究唐詩的,它有很多承傳的東西,從唐代的,你要從詩歌的歷史上來回顧,有很多句子應該說有的東西是前人是有過的。
但是,我們還是要說《葬花吟》是屬於林黛玉的,因為裡頭有很多很多句子,好多名句“天盡頭,何處有香丘。”
以及像什麼“質本潔來還潔去”,就是像這樣一些句子,就跟林黛玉當時的那個感受“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
這些現在不僅是大家熟,而且《紅樓夢》詩詞曲賦還有一個專場的詩歌晚會,真是唱起來,連朗誦帶唱。
那麼,像這樣一些句子,它是屬於林黛玉這個人物的,她的當時當地的那種真實的感受,所以說《葬花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