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來,宋清幽對周嬸子很有好感,金枝懷疑,她能同意這門親,周嬸子佔了絕大因素。
周嬸子得了肯定的答複,喜滋滋地回了家,正巧這日他的兒子衛荀下學回家,便將這事與他說了。
對此半點兒不知情的衛荀,看著她高興的樣子半晌無言,隔了好一會兒才啞然道:“娘,你這不是胡鬧嗎?”
“我怎麼胡鬧了?”周嬸子不樂意了,“當孃的操心自己兒子的婚事還錯了不成?”
衛荀在文學上造詣頗高,往日間與同窗辯論之時也是濤濤若江水,偏生對上自己的生母,從來沒有贏過。
“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這個意思最好!”周嬸子哼聲道:“別怪為孃的沒告訴過你,雖然你現在中了舉人,又是宋大人的得意門生,但你要是有那起子攀龍附鳳的心思,看不上娘為你選的普通女子,娘就當沒你這樣的兒子!”
衛荀哭笑不得地道:“我沒有看不起娘你為我選的女子,我相信孃的眼光,你看中的人一定是頂頂好的。”
“這還差不多。”
周嬸子滿意了,又開始向他說起宋清幽:“清幽這姑娘模樣是好的,身上的氣質比起京裡的大家閨秀也不差,只是可憐的,早早便與家人失散,若不是遇到了金枝,還不知要受多少磨難。”
“娘說的是。”衛荀附和道。
“唉,我聽說宋大人家的夫人與女兒也丟了,算算年紀,那個孩子應該也跟清幽差不多大吧!可憐見的,都是苦命的孩子。”
衛荀聽得心中一動。
“清幽也姓‘宋’,這就是你們的緣分。”周嬸子說,“雖說她不是你老師的女兒,但她與你那未曾見面的師妹命運相似。你娶了清幽,也算為你那師妹祈福吧,但願她流落在外,也能如清幽這般幸運,遇到好人家,即便不能與家人團聚,卻能幸福美滿。”
該說不愧是母子,周嬸子對自己兒子那是門兒清,知道怎麼說最能打動他,一番話下來,衛荀果真便不再抗拒。
打鐵要趁熱,當晚周嬸子再次找了金枝,約好了第二天便讓兩人見一面。
金枝趕鴨子上架,第二天連面攤都沒去了,收拾好家裡,就等著周嬸子帶著人上門。
宋清幽這天穿著金枝早已替她準備好的鵝黃色襦裙,畫了淡淡的妝,臉蛋一直都是緋紅一片,顯得更加嬌嫩漂亮了。
衛荀隨著母親來到金家小院,一進門便看到了她,不知為何,原本還算平靜的心怦怦直跳。
來之前他還想著,不能任著母親胡鬧,要跟對方姑娘說清楚,他暫時無心成家。
但見到宋清幽之後,那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尤其宋清幽開口和他說話,聲音清雅動聽,就如同她那名字,如空谷幽蘭,令人聽之難忘。
衛荀在周嬸子的招呼下,與宋清幽互相見了禮,又互通了姓名,便抑制不住內心和她交談起來,而越交流,越能讓他認知到,宋清幽是個學識不凡又極有教養的女子。
周嬸子昨天並沒有說大話,她對自己兒子的喜好真是瞭若指掌,見了宋清幽之後,果真心生歡喜。
而宋清幽,因著從前母親在自己耳邊唸叨,她的父親是如何的學識淵博,文質彬彬,未曾相見便已對衛荀的書生氣質有了好感,再見本人,外表也頗為俊朗,待人和氣,自然沒有什麼不滿的。
兩人的事,便這麼成了。
而接下來,金枝該為宋清幽的嫁妝發愁了。
衛家不算什麼大家族,尤其衛荀這一房,僅剩他與周嬸子這孤兒寡母,若非他爭氣,又恰巧遇到了他的老師宋學章,他與母親怕是連僅餘的一點兒家業都保不住。
但他偏就那麼好運,遇上了宋學章,自己又有讀書的天賦,度過了艱難的歲月後,如今的衛家蒸蒸日上。
雖然衛荀與周嬸子相中的是宋清幽這個人,並不在意她的嫁妝,但是金枝卻想替宋清幽爭口氣,打定主意要為對方掙出一份體面的嫁妝。
而就在她為手裡的銀子不夠而每日愁眉苦臉的時候,王氏找上門來了。
王氏自從回了紀府,便覺撥得雲開見月明,日子順暢,整個人都春風得意起來,連早早蒼老的面容都有了幾分恢複的跡象。
在紀府的她,不是從前在金家時的尖酸刻薄,而是逢人便笑,和藹親切。
哪怕因為吳氏的厭棄,她的善意並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她卻仍覺得生活充滿了陽光。
若按照王氏的心意,離了金家,她是絕不會回來的,而她也是如此做的,自從回了紀府,她一次都未曾想起過金家的人。
直到她在紀府碰到了自己的前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