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沉默了半晌。
就在元魁以為他不會再開口,打算退出寢室之時,忽又聽見了他的聲音。
“那蘭公主呢?”
元魁腳步一頓,心中一喜。
他以為寧王真的完全不在意蘭公主了,好在他還是問了一句,關於她的情況。
如果蘭公主聽見這話,不知道會有多高興。
“城中前些日子混進去一個女刺客,四處打聽沈側妃的身份,後來在府衙前的包子攤被抓住了。屬下心裡想著,這大概是蘭公主了。”
寧王沒有再說話。
親自去買包子,連個幫著她的下人都沒有。
她竟然真的連個人都不帶,單槍匹馬就跑去了嶺南。
如果沈風斕真的死了,她會像她說的那樣,自刎謝罪嗎?
寧王從來沒相信過她這句話。
可她能做到這個程度,已經超乎寧王的想象了。
“派人繼續盯著,如果有任何新的訊息,立刻快馬來報。”
元魁頓了頓。
“是關於……蘭公主的新訊息嗎?”
這顯然是明知故問,寧王懶得理會他。
只是看在他自己揮刀斬去的那條胳膊的份上,才留他繼續待在寧王府罷了。
“屬下,知道了。”
不是蘭公主,而是沈風斕。
他最關心的,依然是沈風斕……
寧王府的馬車進了宮,賢妃身為罪奴,屍首隻能停在永巷之中。
是因為聖上的加恩,永巷的總管才收拾出一處廢殿來,把她的屍首停進去。
好巧不巧,那處被拿來停靈的廢殿,正是當年賢妃和寧才人住的那處宮殿。
寧王走進殿去,不遠處有不少永巷的罪奴,看著他的背影議論紛紛。
“聽說賢妃從前沒少虐待寧王殿下,現在聖上還要他來看望,這也太難為殿下了。”
“是啊,要不是賢妃被貶為罪奴,她做的那些事還沒人知道呢!可憐寧王殿下當年小小年紀,竟然落到這個毒婦手裡……”
“毒婦自己生不出兒子,才要虐待別人的兒子嘛!”
……
議論之聲拋諸腦後,寧王踏進那間宮殿,只覺得盛夏之季生出寒意來。
那是久無人居的宮殿,釋放出的陌生的陰冷空氣。
也是一個新喪的亡魂,彷徨駐足的冰涼怨氣。
他走進殿去,看到地上鋪著一張薄薄的席子,用白布蒙著一個人形。
那個人形極其高大、肥胖,和他記憶中的賢妃半點都不相同。
可他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那是賢妃。
無關於外表,是靈魂。
就算賢妃化成了飛灰,他也能一眼把她認出來。
高高的門檻隔住他們兩,一對養母和養子,彼此靜默無言。
寧王忽然笑了笑。
“你到底是不小心掉進水裡死的,還是自己想死的?我猜,你可能真的是不小心掉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