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著,便朝陳執軾馬臀一拍,那馬載著人,快步朝密林另一側奔去。
汪傑人提著一隻灰撲撲的野兔回來,見陳執軾和他隨行之人不在了,便問著沈風樓。
“陳大公子怎麼自己走了?”
沈風樓目露譏誚,微微一笑。
“他一向是這個疏曠的性子,自由自在的,不喜歡與人相爭。也好,讓他自己一個人去,省得妨礙我們打獵。”
是誰妨礙了誰,沈風樓心中只有數,汪傑人更加有數。
他只得僵硬地扯了扯麵皮,道:“沈大公子方才朝著那樹後頭引弓,竟然不是射這野兔嗎?本公子還以為,搶了你的獵物呢。”
沈風樓擺了擺手。
“哪裡,瞧瞧這灰兔的皮毛,與汪公子是如出一轍,合該是汪公子的獵物。”
他竟然藉著自己衣裳的顏色,把自己比作一隻野兔?
汪傑人目露兇光,一瞬間惱羞成怒,卻又奈何不得沈風樓。
他說起話來如春風拂面,人人聽著都覺悅耳,從未聽聞誰人不喜歡沈大公子。
偏偏對著自己,他說出這樣刺心的話來,又讓人抓不住把柄。
他那雙鷹眸中兇狠的目光,一下子恢複了正常。
被他譏諷一兩句,又如何?
他就跟在沈風樓身邊,把他的獵物搶到自己手中,得到聖上的明黃裘才是正經。
沒想到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跟他想象的完全不同。
沈風樓只是慢悠悠地騎在馬上,一隻手裡提著弓箭,像是提著一件玩器。
另一手牽著韁繩,背脊筆挺,像是乘著高頭大馬巡街的駙馬。
那般輕松自如,兩袖清風。
汪傑人以為他是索性放棄了,不再與自己相爭,面上露出了得意之色。
想不到,每當他注意到什麼獵物之時,沈風樓就會很快地引弓射去。
快到汪傑人完全沒反應過來。
因為沈風樓的目的不是射中獵物,而是打草驚蛇,把獵物嚇跑。
汪傑人每每引弓每每落空,不可置信地看著沈風樓。
他實在是太小看沈風樓了。
一個大家公子,熟讀詩書禮法,在朝中勝任重職——
竟然也有這麼流氓的時候。
沈風樓看著他的目光,只是笑著拱手,謙虛地擺擺手。
“唉,我是體力不濟了,這每箭都射偏,一隻也沒射著!”
說著又看向汪傑人的麻袋,那裡頭的獵物也一個都沒有增加。
“還是汪公子聰明啊,知道自己射不著獵物,索性連箭都不發了,還能省些銀子不是?”
汪傑人:“……”
山下的營帳之中,酒宴半酣,天色微晚。
李照人站在聖上一側,手搭涼棚朝遠處一望,果然看見快馬奔回的煙塵。
“聖上您看,公子們回來了!”
蕭貴妃扶著聖上站了起來,底下一眾大臣們,也都好奇地起身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