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蓋關閉,將那抹絢麗的白封入其中,季淵站起身來,看著還跪在地上的小太監,竟親自把他扶了起來,為他拍去身上的塵土:“你叫……明冬?好,幹得好!你護送聖蠱有功,朕一定好好賞你!”
明冬破涕為笑:“謝陛下!”
“不過……”季淵繞著他緩緩踱起了步,“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回來,大巫為何沒同你一起?”
“啊,”明冬想起之前明秋的交代,急忙從袖中掏出一個信封,“這是大巫給陛下的信,讓奴婢代為呈交。”
季淵接過信來,隨手撕去封口。
信紙上的字實在不怎麼好看,只能說湊合能看,季淵看完了信,唇邊浮現出一抹冷笑,指尖用力掐緊了信紙:“好個大巫。”
明冬不知道那信裡寫了什麼,不過看陛下的反應,一定是些讓陛下不滿意的話。
正在此時,寢殿外突然傳來急切的呼喊聲,一個太監匆匆忙忙跑了進來,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陛下!陛下!黔州刺史加急發來的文書!”
季淵瞪了他一眼,接過那文書翻看,唇邊笑意更深,幾乎有些咬牙切齒:“來的可真是時候。”
苗霜前腳剛在信裡說他們在苗寨抓到一個南照奸細,奸細殺了祁雁畏罪潛逃,他身為大巫卻讓此賊逍遙法外,有不察之失,懇請戴罪立功,留在苗寨協助刺史將此賊緝拿歸案。
這後腳黔州的文書就到了,黔州刺史也說自己有不察之失,已發布通緝令通緝南照奸細,懇請準許他戴罪立功,將此賊緝拿歸案。
這兩人一唱一和,理由充分證據確鑿,竟讓人挑不出什麼錯來。
季淵氣得直磨牙,將那份文書扔給明冬:“朕問你,這裡面的內容可屬實?”
明冬匆匆看過,點頭道:“屬實,奴婢親眼所見,那南照奸細把刀捅進了祁將軍的心髒!還好大巫反應快,不然聖蠱……”
季淵怒道:“祁雁身為武將,就算朕廢了他的武功,他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怎會隨隨便便被一個奸細所殺?!”
明冬被嚇了一跳,一縮脖子:“是……是大巫為了取聖蠱,怕祁將軍掙紮,提前給他下了迷藥,沒想到我們去取藥材和蟲罐的功夫,那奸細竟掙脫了繩索,潛入房間對祁將軍動了手……”
他說著再次跪倒在地:“陛下恕罪!”
“罷了,”季淵嘆口氣,“祁雁的屍體在何處?”
“屍身在取聖蠱時損毀了,不過,奴婢帶回了他的頭顱。”
明冬看向身後,幫他提著盒子的太監這才意識到盒子裡裝了什麼,嚇得大叫了一聲,盒子瞬間脫手,砸在寢殿奢華潔淨的玉石地面上。
砰的一聲,盒蓋被摔開來,裡面的人頭滾落而出,微微的腐臭味在大殿內飄散。
遠處侍候的太監們看到那顆人頭,嚇得紛紛後退,有人竟當場幹嘔起來,場面一時有些混亂。
季淵捂住鼻子,頗為嫌棄地看了一眼,那人頭滾落在地,正面朝著他,盒子裡塞了防腐藥材,加上明冬一路快馬加鞭,人頭腐壞得並不算嚴重,還是能一眼認出那是祁雁的臉。
他擺了擺手,兩個暗衛悄然出現,季淵命令道:“趕緊拿下去,仔細檢驗。”
暗衛提上人頭,領命而去。
太監們在寢殿內燃起薰香,很快驅散了那股臭味,季淵回到坐榻上,單手撐住了頭。
他身邊的太監輕輕幫他按揉著太陽xue,寂靜的寢殿內落針可聞,過了好一會兒,季淵才再次開口:“之前你給朕傳信,說祝公公死了,屍骨呢?”
“屍骨被那大巫的蠱蟲……吃了。”
“唉,”季淵長嘆一聲,“祝公公陪伴朕多年,朕本想著讓他最後替朕辦件事,等他回來,就準他出宮去,衣錦還鄉,誰成想他竟一去不返,連屍骨都沒留下,朕想給他風光大葬,都無計可施啊!”
明冬聞言,小心翼翼地抬頭看了看他,季淵正痛心疾首,直拍自己的大腿,他身旁的太監溫聲勸慰:“人死不能複生,還請陛下保重龍體,切莫憂心過度。”
“陛下,”明冬膝行著往前挪了幾步,壯著膽子開口,“那苗疆大巫手段詭異殘忍,雖幫陛下取回聖蠱,卻也是殺害祝公公的元兇,奴婢親眼見他的蠱蟲吃光了祝公公的屍體,還親手分了祁將軍的屍,此等心狠手辣之輩,若是留著……未免也是禍患。”
“哦?”季淵看向身旁的太監,握住他的手輕輕摩挲,“青書,你覺得呢?”
被喚作青書的太監恭順低頭:“奴婢一介宦奴,不敢妄議此事。”
“怕什麼,這裡是朕的寢殿,又不是朝堂,朕赦你無罪。”
青書這才開口:“奴婢倒是認為,那苗疆大巫雖有一身奇詭異術,卻對陛下十分忠誠,不光獻出蠱王血,又將苗疆至寶拱手相送,可見他對陛下您並無保留。”
季淵點了點頭:“你說的也有道理。”
“既然大巫志在苗疆,而非在中原,何嘗不放手讓他去做呢?大巫倨傲,想必看不上南照小國,不想效忠於南照國君,才背叛款首投誠於陛下您,泱泱華夏,只有大雍皇帝能得到聖蠱,能讓大巫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