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那大巫就算是自己人,若南照再犯我大雍邊境,那些苗民肯定第一個不幹,就讓他們去和南照周旋,恰好彌補黔地邊防薄弱,何樂不為?”
明冬聽著他的話,不免一陣心驚。
此人是誰?竟能在陛下面前如此坦然自若地談論邊防大事?以前的祝公公都不見得有這待遇。
青書……他竟完全沒聽過這個名字,看對方的年紀比他年長,應該早於他進宮才對啊。
他很有可能是陛下身邊新晉的紅人,可祝公公明明才死幾個月……難道在他們出發之前,這個人就已經在陛下身邊了?
所以,陛下該不會就是為了這個青書,才把祝公公派去苗疆吧?如果真是這樣,那豈不是說明,祝公公的死本就是陛下的授意,那大巫只是順水推舟?難怪他敢如此肆意妄為。
……糟了。
他剛剛還說了大巫的壞話,明秋明明叮囑過他不要多嘴,他怎麼能一時腦熱就給忘了呢!
明冬臉色煞白,周身冷得如墜冰窟,他猛地磕頭至地:“奴婢該死!奴婢不該妄加議論,請陛下責罰!”
“你們一個兩個的,何必都這麼謹小慎微,朕難道是什麼會吃人的兇神惡鬼嗎?”季淵擺了擺手,示意他趕緊起來,“都說了,這裡只是朕的寢殿,你護送聖蠱有功,朕豈會因為這一言半句責罰你?”
聽他這麼說,明冬才長舒一口氣,掙紮著爬起身來,感覺腿都軟了:“謝陛下。”
“好了,帶他下去領賞,明冬一路辛苦,你們可要好生照料——明冬,日後你就來朕身邊做事吧。”季淵吩咐道。
明冬一驚,而後一喜,他磕頭謝恩:“謝陛下!奴婢願為陛下效犬馬之勞!”
引路的太監帶著他下去,明冬轉身的瞬間,季淵卻沖那太監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那太監微微頷首,兩人一前一後離開了寢殿。
片刻後,明冬驚惶的聲音在殿外響起:“你們幹什麼……啊!”
刀刃快速劃過皮肉,震驚與錯愕凝固在那張年輕的臉上,鮮血染紅了青石路面,又迅速被清理幹淨,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
青書給季淵重新斟上熱茶。
季淵合上那份礙眼的文書,頗有些頭疼,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竟被苗霜擺了一道,他原本打算借祁雁的死訊收拾了那些苗人,不想這殺人兇手竟成了個不知道從哪跑出來的南照奸細。
文書一路送進皇宮,送到他面前,該走的流程都走過了,不論這事是真是假,都已經板上釘釘,甚至那黔州刺史還是他自己人……也真是個蠢貨,居然能被苗霜利用。
青書幫他按摩著肩膀:“陛下何事憂愁?”
季淵抬起頭來。
不過,青書所言也很有道理,那群桀驁不馴的苗民就是塊難啃的骨頭,硬去啃沒什麼好處,不如就把他們放在那裡,讓南照去啃。
反正據小太監傳回的書信說,苗寨那幾個和款首穿一條褲子的長老都被大巫殺了,大巫看不上南照小國應該是真的,這樣的話他就無需再擔心,還能多一份助力。
季淵伸手握上青書的手,撫摸他的手背:“無事。”
青書面色微僵,但僅僅一瞬,又迅速恢複正常:“那陛下是……”
季淵拿起那個裝著聖蠱的盒子,放在光線下細細端詳:“大巫在信中說,聖蠱生效時,其他所有的蠱都會失效,他不確定蠱王血是否也在其列——你說,朕可要賭這一把,用這聖蠱得萬民之心?”
青書幫他按摩的動作微停:“大巫據實以告,倒甚是坦誠。”
“至於聖蠱……”他湊近季淵耳邊,輕聲道,“陛下不已經得萬民之心了嗎?這聖蠱對您來說,又有何用?”
季淵一頓,隨即放聲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皇帝的笑聲在寢殿內回蕩,待他笑夠了,之前離開的暗衛才現身出來。
季淵瞥他一眼:“如何了?”
暗衛單膝跪地,抱拳道:“已仔細查驗,那顆人頭確為祁雁無疑。”
“好,好!”季淵唇邊笑意擴大,忍不住拍了兩下掌,他忽然起身,快步向前走了幾步,“傳令下去,自即日起取消宵禁三天——”
他張開雙臂:“朕,與民同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