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 章 夫人,多謝。
難以言說的寒意爬上脊椎, 祁雁下意識偏過頭去。
苗霜又忽然撤開,笑道:“開玩笑的,我可沒那麼大本事。”
祁雁卻不信這話, 剛剛他那神情,分明是認真的。
他毫不懷疑苗霜真能幹得出來——把“聖蠱”送進皇宮, 季淵一定會親自檢查,只需要動些手腳, 取他的性命並非辦不到。
雖然季淵身上有蠱王血,大巫不能直接對他下蠱,卻可以控制他身邊的人,又或者,將不是自己所制的蠱送給他。
大巫有諸般手段,真想殺了季淵難又不難,季淵登基至今也有幾年了,膝下卻無一個子嗣,還在當年登基時殺光了幾乎所有親族, 季淵一死,只怕連個繼任皇位的人都找不到, 大雍說不定真會大亂。
天下一亂,受苦受難的終究是百姓,祁雁戍邊多年,為的就是護佑大雍百姓不受外敵侵擾,若是季淵一死,後繼無人, 狄歷定會趁虛而入,掀了這雍國的天,改朝換代也未可知。
但他深知苗霜不會顧及這些。
這個人完全遊離於道德之外, 行事全憑喜好,沒有任何人能用任何理由約束住他,他不會在意百姓的死活,不會在意王朝的興衰,好像這世上的一切都和他無關。
越是這樣,祁雁就越是好奇,自己身上到底有什麼在吸引他,能讓他成為苗霜唯一感興趣的東西。
“夫人放心,”他說,“既然夫人不想讓我在這時候死,那我一定活著。”
苗霜挑了挑眉。
苗霜休息了幾天,身體慢慢恢複,他的自愈能力本就遠超常人,只是失血過多,沒幾天就又活蹦亂跳了。
被他以“神怒”震懾住的苗民再沒敢上山,山上又恢複了一片安寧。
這日,祁雁一起床,就聽見一陣令人牙酸的刮擦聲,尋著聲音來源找過去,只看見……苗霜正坐在門口,在磨刀石上反複磨著一把刀。
祁雁轉動輪椅湊上前去:“你這是在……幹什麼?”
“磨刀啊,”苗霜頭也沒抬,繼續磨著那把巴掌長的小刀,“看不出來?”
祁雁從沒見過這麼袖珍的刀,比那把三寸長的骨刃還要細窄,刀頭很短,柄卻很長。
刀似乎磨得差不多了,苗霜掬了一把水,將刀身沖洗幹淨,刀刃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鋒利無比。
“行了,”苗霜將刀收起,“準備工作完成了,明天給你接筋——哦對了,還得找個人給我打下手。”
雖然知道大巫生性多疑,不會輕易相信別人,找的這個幫手也一定不同尋常,但得知這個人選是年僅六歲的聖子以後,祁雁還是差點從輪椅上跌下來。
他驚疑不定地看向對方:“你……你認真的?”
苗霜不明白他在懷疑什麼:“只是幫我遞遞東西,打打下手,是個人都行吧。”
祁雁看著一臉單純稚嫩的聖子,嚥了口唾沫,覺得某人把自己的性命交到小孩手裡的行為實在很不道德:“不如我自己來。”
“你?我可辦不到只麻你下半身,將軍還是老老實實躺著,別給我添亂。”
都到這個節骨眼了,說什麼也沒用,祁雁嘆了口氣,把自己挪上了床。
苗霜將一碗藥酒端到他面前:“喝了吧,就當斷頭酒。”
祁雁:“。”
他頓了一下,接過藥碗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