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套是新的,但裡面沾了沙土的舊衣沒來得及換下,下巴上長出了一圈硬硬的胡茬,幹涸的嘴唇毫無血色,眼圈一週烏青,只有盯著沈佩瑜的眼眸是亮的。
比起自己穿著貼身的棉質病號服,竇章要狼狽得多,叫人看見了也不知道誰照顧誰。
他這麼注重體面的人,竟然也會容忍自己變成這樣。
竇章還在一個勁絮叨著:“要不然你去報警吧,這種意外事件oega權益委員會處理得多,雖然你是beta,但他們應該也會……”
“先別說這些了——”
“你身上的傷口都沒處理,怎麼還說這些有的沒的?”沈佩瑜猝然起身,抓住他的手肘,竇章一直向後隱藏的終於暴露在兩人眼前。
他的整截小臂像是被什麼東西燙傷了,傷口上隱隱還看得見類似鐵鏽的東西,也許是經過初步處理,血止住了,但創面很大,看上去一整塊都脫落了,沈佩瑜咬住下唇,確定這塊面板之前還是好好的,可想而知他陷入昏迷、離開那棟房子的過程並不輕松。
這麼大的醫院,怎麼沒人注意到呢?
“醫生——”沈佩瑜叫醫生,出口才發現嗓子還沒恢複,話音微乎其微,除了他和竇章沒人能聽見。
“你……”
竇章手臂抖了抖,低頭看向他被握住的地方。
兩人的視線一同投到沈佩瑜抓著竇章、露出一截的手上,他的骨節突出,顯得五指更加纖細,插著一截針頭的青色的血管凸起,短短一週,瘦了一大圈。
沈佩瑜從小打針被說不好找血管,這下倒解決了。
吸引竇章視線的是手腕上那一圈青紫色的勒痕,在白皙的面板上極為顯眼,那是被更強壯的,深了幾個色號的手臂按在牆上,收緊又收緊,再掙紮也無濟於事的……竇章的呼吸亂了一瞬。
沈佩瑜猛地縮回手,拉了拉袖子,蓋住那截面板。
他對那幾天的印象不比竇章模糊,只要有肢體接觸,就會想起不久前的肌膚之親。
沈佩瑜問:“鄒楠呢?”
竇章再次垂下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我不知道。”
沈佩瑜也沒想他會知道,鬼使神差問出這句話,一時間相顧無言。
過了一會,竇章打破沉默,又說:“我已經自行申請調回分公司了,不出意外的話,等你出院,身體恢複了,我就會離開。”
沈佩瑜一怔:“好不容易調到本部,幹嘛要回去?”
還沒來得及恭喜他升職,怎麼就要走了?沈佩瑜這時候才琢磨出了點味道,一股無名火湧上心頭,冷冷道:“我是什麼病毒嗎?為了躲我,你連前途都不要了。”
見他真的動怒,竇章終於閉嘴。
沈佩瑜順了順氣,忽然想到什麼,試探著問:“救援到的時候,我們……?”
竇章的頭更低了:“我幫你穿好衣服了。”沈佩瑜長籲出一口氣,一顆心終於落回了肚子裡。
不幸中的萬幸,在救援到來之前,竇章脫離了易感期。
哪怕他對易感期時發生的種種全無印象,睜眼後看到的場景也足夠讓他反應過來,這不長不短的一週都發生了什麼。
何況他留存著大部分記憶。
他們還維持著前一晚的姿勢,退出來時甚至發出“啵”的一聲響,看著屬於自己的東西一點點往外淌,差點把已經脫離易感期的竇章看硬了。
再之後沈佩瑜高燒不退陷入昏迷,救援人員在外面卻進不來,竇章一個人艱難把沈佩瑜拖出去,傷就是那時候新添的。
竇章喉結滾動,抬頭正好撞上了沈佩瑜躲閃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