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謹亭坐上顧闕的車,身體彷彿被掏空一般,一下子卸了力。
方才面對蔣寬,他強打起十二分精神,此刻已是強弩之末。
隨口報了住處,夏謹亭倚在副駕上,雙目微闔,是以錯過了顧闕聽到住址後,眼中一閃而過的驚詫。
顧闕開車的風格與段正楠截然不同,車速平穩,鮮少橫沖直撞,夏謹亭在那催眠似的節奏中漸漸熟睡,蹙起的眉頭也慢慢放鬆。
再醒來時,車子已抵達花園別墅。
“怎麼不叫我?”夏謹亭揉了揉脹痛的額頭。
“見你睡熟了,不忍心。”顧闕的掌心撫過夏謹亭的額頭,皺眉道,“你發燒了。”
這副身子還是太弱了,淋了雨便感冒發燒,夏謹亭搖搖頭,示意自己不礙事。
他正想推門下車,卻被顧闕制止了。
而後他眼睜睜地瞧著顧闕把車子開進大鐵門,停在別墅前。
即便夏謹亭發著燒,也知道這舉動不尋常。別墅是私人住宅,顧闕即便要送人,也斷不可能將車開到私家花園裡。
“這房子……是你的?”這是顧闕能把車開進來的唯一解釋。
“是我閑置的房子。”顧闕語氣稀鬆平常。
夏謹亭無比震驚,震驚之餘,心下又生出些莫名的歡喜,一時百感交集,怔在原地。
“我不常住這邊,段正楠說找到了租客,沒想到是你。”顧闕說著,下車開門。
夏謹亭還沉浸在震驚中,半晌才跟著下了車。
顧闕開門的剎那,險些不認識自己的房子。
和從前獨居時的簡約風不同,夏謹亭給房子添了許多生氣,窗臺上新添了養眼的綠蘿,屋中也多了許多細節的巧思。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夏謹亭朝樓梯跑去,奈何生病的身子吃不消,沒跑兩步就腿腳發軟。
顧闕看著夏謹亭搖搖欲墜的模樣,趕緊將人扶住:“怎麼了?別著急,要什麼我去拿。”
夏謹亭苦笑:“我……掛了些東西在客廳的牆上,閑來無事,做著玩的。”
顧闕起了興致,扶著人踏上二樓客廳,一眼便瞧見牆上的繡品。
那是一幅姿態昂揚的“雄雞圖”,用墨綠繡線摻黑絲線繡成,模樣活靈活現,尤其是那張揚的尾羽,十分吸睛。
夏謹亭正想將它拆下,卻被顧闕制止了。
“很好的蘇繡,我喜歡。”顧闕說,“就掛這兒吧。”
顧闕竟知道蘇繡技法?夏謹亭又一次為“顧先生”的博學所折服。
“雄雞圖”過關了,夏謹亭剛鬆口氣,猛地想起三樓還掛了一件“半成品”。
在這別墅中獨居久了,夏謹亭行事越發隨意,給段正楠做的衣服也用架子掛起來,放到三層的公共區域。
現如今簡直是被顧闕抓現行。
顧闕瞧見衣服,挑了挑眉,沒說什麼。
倒是夏謹亭跟做錯了事兒般,低垂著頭,小聲囁嚅:“抱歉,我這就把東西搬回去。”這話說的底氣嚴重不足,夏謹亭覺得自己在顧闕心目中的形象,大概已跌至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