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顧闕看著一臉緊張的夏謹亭,失笑道,“我看起來像是衣服都不讓掛的人?”
那倒不是。
夏謹亭在心裡默默應答,實際上,顧闕待人接物大多溫文爾雅。
只是第一日住進來,房子裡半點多餘的裝飾都沒有,叫夏謹亭以為房東是個不喜飾物雜物的人,像“雄雞圖”一類的繡品,也的確是夏謹亭心血來潮做著玩的,只等見了房主就撤下來。
唯一不同的是,如今房主變成了顧先生,夏謹亭便愈發在意他的態度。
“在我面前不用拘束,我沒那麼多規矩。”
沒那麼多規矩?段正楠明明說房屋的主人規矩多!
意識到自己上當受騙的夏謹亭惡狠狠地瞪視著架子上的半成品,十分後悔當初沒買屎黃色的料子,墨綠色還真便宜段正楠了。
待夏謹亭回房休息,顧闕良久凝視著架子上的衣服。
他是亦銘坊的老闆,見過許多厲害的製衣師傅,夏謹亭這衣服外觀版型非常好看,湊近了卻發現針法露了怯,這一套手上功夫,在老師傅面前是不夠看的。
顧闕不知道的是,現代社會的服裝設計早已分工明確,且有科技軟體代勞,再無需一人包辦所有的工種,夏謹亭已經許久沒有手工打板了,手上功夫自然比不過民國時期的老師傅。
相比之下,掛在客廳牆上的“雄雞圖”倒是一幅優秀的繡作,刺繡講究生動別致,打鳴的雄雞要繡得栩栩如生,關鍵在於凹凸與明暗。
蘇繡技法中的絲縷,就是用繡線不同的排列方式,使繡品呈現出立體感。
這一項夏謹亭完成得非常好,可見繡工之紮實。
顧闕想了想,撥通了段公館的電話:“人是你領來的?”
話裡一個人名沒提,段正楠卻聽懂了,樂道:“這都多久了,才知道啊,你那屋子常年不住,荒的很,我給你添點人氣兒,順便把人給你送上門。”
這樣的主意,確實只有段正楠能想出來。
“你跟他說我規矩多?”顧闕想到夏謹亭帶病還堅持收拾,多少能猜到段正楠的話術。
“我又沒說錯,你這一不許進主人房,二不許領外人回家,光這兩條規矩就不好弄。”段正楠有種背後說小話被抓包的窘迫。
顧闕哼笑一聲:“我這兒有套洋酒杯,本打算送你的,看樣子是不必了,還是我自個兒留著吧。”
一聽這話,不著調如段正楠立馬正經了:“別啊!為什麼啊?”
“你的話讓他緊張了。”
顧闕仍舊沒有指名道姓,段正楠卻立馬懂了。
“哎喲,你這人,我那就是隨嘴一說,你還較真了。”段正楠最愛收集各式各樣的洋酒杯,顧闕這一下,簡直掐在他的命門上。
“我看上的人,誰也不能欺負了去。”說完這句,顧闕便撂了電話。
睡夢中的夏謹亭還不知道顧闕已替他出了氣,他這一覺睡得不踏實,半夢半醒間嗅到一陣米香。
那股子香氣極勾人,夏謹亭緩緩睜眼,入耳便是一陣輕緩的敲門聲。
發燒的人骨頭最懶,夏謹亭懵了一陣,艱難地起身開門。
門外顧闕正端著一碗香氣四溢的米粥。
看到食物的剎那,夏謹亭才覺出餓來。
“吃點東西再睡。”顧闕將襯衫衣袖挽至小臂,與平日裡西裝革履的模樣大相徑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