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讓你跪下!”蔣老太爺顫顫巍巍地站起身。
眼見老太爺動了怒,蔣寬不敢違逆,只能雙膝跪地。
蔣老太爺深吸一口氣,逐字逐句地說:“請——家——法!”
蔣寬渾身顫抖,眼看著那黑漆漆的楠木板子被請上來,雙膝一軟,險些跪不住。
他求救般看向宋凱霖,後者卻窩在位置上,躲開了他的目光。
“爺爺!”蔣寬急了,抬手去拽蔣老太爺的衣服,卻聽老太爺說:“今日之事,你有三錯。”
蔣老太爺舉起那楠木板子,喘息道,“第一,沒有事先教謹亭規矩,丟了蔣家的臉面。”
話音落下的瞬間,板子也隨之落下。蔣寬脊樑一縮,禁不住痛撥出聲。
夏謹亭對上蔣寬記恨的眼神,微微皺眉。
“第二,你不夠謹慎,怠慢了貴客。若是段先生生氣了,蔣記也兇多吉少!”蔣老太爺並不給蔣寬喘息的時間,板子接踵而至。
大廳之中只剩下板子沉悶的擊打聲,蔣寬向來是個矜貴的,哪裡吃過這樣的苦頭,只打了兩下,身子便東搖西晃的,看著難以支撐下去。
“第三——”蒼老的聲音再度響起,“你識人不清,那王晴雲是縣長千金,王縣長更是蔣記的老主顧,豈是你能得罪的。”
楠木板子舉起之際,在蔣家服侍多年的老管家看著奄奄一息的蔣寬,實在瞧不下去了。
他擋在蔣寬身前,求情道:“東家,您就饒了少爺這一回,他還年輕,處事不知輕重。這板子又厚又重,當心把人打壞了。”
因著老管家的求情,第三板子到底沒落到蔣寬身上。
蔣老太爺發作了一通,體力似早已透支,他恨鐵不成鋼地瞅著蔣寬,長嘆一聲,由下人扶著歇息去了。
老太爺一走,宋凱霖立時站起身來。
他蹲下身子,一副想替蔣寬檢視傷勢卻又於心不忍的表情,末了眼眶都紅了一圈,帶著哭腔叫人:“快,把少爺抬下去。”
兩相一比較,宋凱霖倒比夏謹亭這個正牌未婚夫更像主人家,使喚起人來一點也不把自己當外人。
夏謹亭漠然地看著眼前的一切,權當被迫看了一場大戲。
只是這戲的內容實在憋屈,直到夏謹亭離開蔣家,耳邊彷彿還能聽到那板子擊打皮肉的聲音。
這是夏謹亭穿書以來,第一次體會到封建時代宗族禮法帶來的壓力。
按照現代教育的觀點,夏謹亭一向認為人是獨立的個體,蔣老太爺動輒搬出家法,一口一個蔣家,一口一個臉面的行徑讓他十分不適。
老太爺指責蔣寬今日犯下“三錯”,亦是借教訓蔣寬敲打夏謹亭。
說蔣寬沒有事先教夏謹亭規矩,便是斥責夏謹亭不懂規矩;說蔣寬怠慢了段正楠,其實是指責夏謹亭那一摔弄髒了段正楠的衣服;說蔣寬識人不清,亦是指責夏謹亭言語無狀,沖撞了王晴雲。
恐怕夏謹亭揭發蔣記真絲摻假,開罪王縣長一事蔣老太爺也已知悉。這樁樁件件,與其說是教訓蔣寬,不如說是蔣老太爺在給他這個未過門的男妻立規矩。
真真是煞費苦心,可夏謹亭從頭到尾都沒打算當個順從的男妻,蔣老太爺的苦心,註定要白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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