僕人揉著摔疼了的屁股,心裡泛起了嘀咕:這洋人的衣服,好像是挺好看的。
因著夏老爺從中作梗,夏謹亭酒會遲到,已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了。
對此,夏謹亭是毫不在意的,酒會遲到和缺席是一樣的效果,都能激怒蔣寬。
是以他安安穩穩地坐在黃包車上,半點不慌。
按著請柬上的地址,此次酒會在蔣家的小洋樓裡舉行。
夏謹亭記得書中提到,蔣家雖經營綢緞莊,住的卻是西式洋樓,還是蔣寬一力主張改建的,蔣老太爺疼孫子,在這種小事上自是無有不允的。
只不過這洋樓建好後,蔣家的生意卻每況愈下,於是也有人說,是這洋樓的風水不好。
照夏謹亭看來,這種說法不足為信。蔣家的洋樓從外觀上看並無特別之處,循規蹈矩的西洋式建築,土黃色的外牆在日光的映照下投出斑駁的樹影。
酒會已開始,門廊處迎賓的侍應趁機挨著牆根兒打盹,冷不丁睜眼,面前站了個白淨的青年。
長身玉立、眉目如畫,像是睡夢中偶然光顧的仙人一般。
侍應條件反射般站直身子,小心翼翼地接過夏謹亭手中的請柬。
姓夏?
看清請柬上的稱謂,侍應略一皺眉,徹底迷糊了。他實在想不出,海城幾時出了這麼一號人物。
不過,這並不妨礙他恭謹地把人引進門。
歐式雕花大門開啟的剎那,夏謹亭步履從容地走入大廳,面上掛著恰到好處的微笑,絲毫不見遲到的窘迫。
不過三五秒鐘的時間,他已對在場的賓客有了初步判斷——多數是新派的年輕人,西服、皮鞋、禮帽是標配。
在夏謹亭打量周遭的同時,眾人的目光亦彙聚在他身上,帶著探究與好奇。
“文雅,你今日真美。”徐煌天看著眼前身著米色絲質禮服的少女,由衷贊嘆道。
郭文雅留著一頭微卷的長發,側邊別了一頂雪白的織羽禮帽。她模樣生得標緻,尤其是那擦了蜜絲佛陀的雙唇,於嬌美中透著一絲嫵媚,叫徐煌天看得眼都直了。
只可惜,郭文雅的注意力全被剛進門的青年吸引了,一雙美目直勾勾地盯著夏謹亭。
徐煌天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饒是他妒火中燒,也不得不承認,夏謹亭的確有成為全場焦點的資本。
按說西服的設計出自洋人之手,就連他們這些受新思想洗禮的進步青年穿著都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別扭。可那藏藍色的西服穿在夏謹亭身上,就跟衣服找著了專屬衣架似的,橫看豎看愣是挑不出毛病。
徐煌天瞧著郭文雅專注的眼神,危機感頓生。他將蔣寬拉到一邊,指著夏謹亭生硬道:“那是誰?”
蔣寬做東,自是逃不開應酬,這會兒已喝得兩頰泛紅,他漫不經心地瞥了夏謹亭一眼,蹙眉道:“他怎麼穿成這樣?!”
“什麼?!他就是夏家那個……土包子?!”同樣震驚的還有徐煌天和蔣寬的一眾損友。
自打蔣家與夏家訂婚後,一群損友就沒少聽蔣寬奚落夏謹亭。他們沒見過真人,卻從蔣寬的描述中,腦補出了一個黑黑瘦瘦、其貌不揚的小土豆。
眼下見到正版,才知道人家是一器宇軒昂的大好青年,哪裡像蔣寬形容的那樣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