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侍者見他久等,特地貼心送來的。
夏謹亭胃裡空空,被清新的香氣勾得食指大動,也顧不上等那勞什子蔣寬了,索性吃起來。
這會兒飯點已過,侍者們清閑下來,壓低聲兒聊天:“廚房做的艾香青團聞著真香。”“可我聽說,掌勺師傅正發愁呢,說是味道比奉城青團要差些。”
夏謹亭嘗過青團,慢悠悠地打了個哈欠,沖那侍者招招手,眉眼含笑道:“讓掌勺師傅往芝麻白糖餡兒裡摻些水晶豬油,味道會更好。”
侍者雙眼一亮,剛要開口,身子卻被人狠狠地撞了下,險些站立不穩。
下一秒,夏謹亭面前坐了個人。
他穿著一身不甚合體的藏青色西服,襯衫前端皺巴巴的。
夏謹亭習慣看人先看著裝,只一眼,印象分便跌至谷底。
“你就是夏謹亭?”來人皺著眉,一臉不愉。
夏謹亭默然。
“你說話啊,啞巴了?”見夏謹亭半天不應聲,蔣寬失了耐性。
他受新思潮的影響,一心憧憬自由戀愛。即便真的要娶男妻,也該娶新式學堂裡年紀相仿、性情相投的同學。
夏謹亭在他眼中,不過是個破落戶出身的土包子,也就一張臉好看些。
看這一身打扮,都什麼年代了,居然還有年輕人穿長袍馬褂!蔣寬心下嫌棄,又見夏謹亭不聲不響,以為他是個嘴笨的,態度便愈發輕慢起來。
殊不知夏謹亭看似不聲不響,實則一直在察言觀色。
夏謹亭行事,向來是不急的。
雖然眼前人未正式自我介紹,觀之言行,夏謹亭也猜到這人是蔣家少爺蔣寬。
單從相貌上論,蔣寬的五官還算端正,兩顴清瘦,瞧著倒是斯文,可一張嘴,那急躁的脾性和傲慢的態度暴露無遺。
果真如書中所說,蔣寬看不上夏家,對舊式包辦婚姻很是反感。
如此,便好辦了。
夏謹亭挺了挺腰桿,他原本坐姿便端正,這下更是風姿卓然。
“算起來,蔣少還欠我一句道歉。”他面上輕輕淺淺地笑著,如那陽春三月和煦的風,拂得人心間癢癢。
“你說什麼?!”蔣寬瞪圓了眼,一臉見鬼般的表情。
來時,他也曾打聽過,媒人說夏謹亭是泥人性子,被奚落了也不曉得回嘴。
哪會像現在這般,一上來便是一記軟刀子。
蔣寬自視甚高,又是個不禁激的,當即冷笑道:“我憑什麼道歉?”
“初次見面,便遲了一個時辰,耽誤我這些時間,難道不該道歉?”夏謹亭仍笑著,言談舉止讓人無從指摘。
蔣寬張著嘴,卻無法辯駁,這事兒本就是他理虧,還非得刨根問底。
偏偏碰上的是夏謹亭,至今還直愣愣地坐著,連個臺階兒都不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