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
楚陵今日的親吻帶著一絲小心翼翼,彷彿稍微用力就會碰碎什麼,和從前充滿佔有慾和病態的糾纏截然不同。
聞人熹忽然扣住楚陵的手腕,力道有些緊,他盯著對方浸在陰影中輪廓分明的側臉,冷不丁開口問道:”你在心疼我嗎?”
楚陵不答:“……”
聞人熹又湊近些許,幾乎要撞進對方那片墨色的眼眸中:”楚陵,你真的在心疼我?”
可他明明毫發無傷,連昨夜在野外不小心被樹枝刮破的傷口都結了痂,這人究竟在心疼什麼?
空氣因為這句話陷入短暫的靜謐,彷彿連雨聲都停了。
楚陵喉結滾動,沒有說話,唇瓣緊抿成一條直線,只是被昏暗的帳影擋得嚴嚴實實,他忽然伸手把聞人熹狠狠按進自己懷裡,嗓子嘶啞,幾不可聞的“嗯”了一聲:“心疼你……”
這三個字是從肺腑間硬生生擠出來的,混著喉間腥甜的血、前世的因、今生的債。
聞人熹聞言眼底罕見閃過一絲茫然無措,不知道為什麼,他聽見這句話時心裡針紮似的疼,甚至難受得有些喘不過氣來:“你……”
楚陵毫無預兆俯下身去,隔著衣衫吻住了他的膝蓋,聞人熹見狀卻像是被什麼燙到似的,瞳孔收縮,猛然抽離躲避,被對方親過的位置無端炸開一股尖銳的疼痛,似有利箭貫穿骨縫,疼得他臉色蒼白,渾身冷汗直冒,眼前一陣發黑。
聞人熹的眼前無端浮現出屍山血海的戰場幻象,在一片震天的廝殺聲中,自己身中流箭,在雪地裡艱難爬出一條血路,目之所及都是突厥人冰冷的刀刃。
這幻象太真,持續了幾個呼吸的時間才終於消退,聞人熹呼吸急促,驚疑不定望著楚陵問道:“你看見了嗎?”
楚陵微微偏頭,似有不解:“看見什麼?”
“就是……”話一出口,聞人熹後知後覺意識到不妥,又慢半拍嚥了回去,“沒什麼。”
他指甲掐入掌心,心想剛才是見了鬼不成?
楚陵雖不明白聞人熹怎麼了,但瞧著對方臉色不大好,右手還一直捂著膝蓋不讓自己碰,不由得傾身靠近幾分,抵著他的額頭關切問道:“怎麼了,是不是我剛才親痛你了?”
聞人熹瞪他一眼:“你當我是豆腐做的,親能親痛了?”
傳出去豈不是笑掉別人大牙?
楚陵唇角微揚:“那再親一下?”
聞人熹心想親就親,怕你不成,他直接把楚陵壓倒在被褥間,摟住對方的脖頸吻成一團,如果細細體會,他們一定會發現彼此的吻都帶著幾分不安和心有餘悸。
“阿熹……”
楚陵溫柔沙啞的聲音從糾纏的唇舌間溢位,
“我有沒有說過……”
聞人熹輕嘖了一聲:“婆婆媽媽,說過什麼?”
“我愛你……”
這句話太輕又太重,輕得如羽毛拂過耳畔,重得給心髒帶來悸動一擊,連帶著呼吸驟停,大腦空白,彷彿歲月也跟著一起定格凝固。
聞人熹怔怔問道:“你說什麼?”
楚陵淺笑,又親了面前這個傻子一口:
“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