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咄祿親眼看見自己帶來的五百精銳慘死馬蹄之下,雙目瞬間猩紅無比,拔出彎刀就朝著楚陵所在的方向沖了過去。
聞人熹見狀目光一狠,立刻策馬擋在了楚陵身前,祭出長槍就要取他性命,但沒想到楚陵動作更快,直接從馬鞍側面取出一張黑色長弓,以一支疾風箭張弓搭弦,對準骨咄祿猛然射了過去。
“嗖——!!”
箭矢劃破長空,裹挾著淩厲的風聲直接穿喉而過,骨咄祿鐵塔般的身形因為沖擊力控制不住後仰,轟然一聲從馬背上摔了下來,他瞪大雙眼驚恐捂住自己血液噴湧的咽喉,發出嘶嘶嗬嗬的艱難喘氣聲,卻是什麼都說不出來,半晌後四肢一挺,徹底不動了。
遠處的軍隊見狀發出一陣騷動,他們雖然領命擊殺突厥人,卻也不敢把事情做絕,故而留了骨咄祿一條性命,但沒想到涼王殿下竟然決絕如斯,居然敢親手射殺了突厥副汗?!
褚淵亭震驚看向楚陵:“你就不怕帝君降罪嗎?!”
楚陵緩緩收弓,一字一句風輕雲淡道:“她不僅是你的表妹,也是本王的皇姐,褚家敢做,本王為何不敢?”
路邊的百姓原本在驚慌失措地躲避,待發現死的只是突厥人後,不知是誰沒忍住帶頭上去吐了一口唾沫,人群見狀紛紛湧了出來,無論男女老少,都指著那些死不瞑目的突厥兵痛哭咒罵。
“蒼天啊!你終於開眼了!這群畜生終於遭報應了!!”
“當年就是這個突厥人攻破了寰州,在城內大開殺戒,我的丈夫孩兒都死在了他們的彎刀下!我恨不得活撕了他!!”
“殺的好!殺的好啊!!”
楚陵聞著空氣中濃烈的血腥味,控制不住閉目深吸了一口氣,彷彿又回到了前世在疆場廝殺的時候,他調轉馬頭面向宮城方向,攥住韁繩的指尖緩緩收緊,細看眼眶通紅一片。
他終於明白了。
終於明白了父皇前世的那個眼神代表著什麼。
那確實是失望。
但不是失望他造了反,而是失望他造反造得太晚!
父皇將他年幼時寄養在皇後膝下,為的是予他嫡子身份、褚家幫扶,後又將定國公府世子賜婚,便是將朝中另外一半兵權勢力給了他,可盡管如此他居然還是輸給了楚圭!被一群烏合之眾賜死在了黃金臺上,怎能不讓人失望?!!
公主鸞駕因為兵馬沖撞早已歪斜,裡面身穿鳳冠霞帔的女子終於露出真容,卻不是懷柔公主,而是皇後身邊的一名女官——
帝君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將公主下嫁。
他只是想試試朝臣的心,看看自己的哪個兒子最有膽色,順便再引褚家入局,削弱皇後母族的勢力。
這偌大的朱雀街頭,除了褚家軍,驍騎營,禦林軍,街道兩邊的酒樓上其實埋伏了數不清的弓箭手,屆時就算褚家不動手、楚陵不動手,帝君也會親自處理這群突厥人。
這便是傳說中的帝王心術嗎?
楚陵長久注視著皇宮所在的方向,幽深的目光彷彿要穿透無數阻礙,親眼看看那抹站在宮牆上的明黃色身影。
他前世沒能懂的東西現在終於懂了,
前世沒能完成的夙願如今也終於得償……
楚陵緩緩松開指尖,將掌心那張被汗水浸透的字條撕碎後對準天際用力一揚,一陣風過瞬間吹散,飛到了千山萬水之外。
那是一封自遙遠北方而來的戰報,甚至比帝君的鴻翎急使還要快上幾分:
嶽撼山親攜死士三百,夜渡草原,潛行百裡,結定州遺民為內應,恰逢突厥疫病橫行,糧秣盡絕,內外夾攻,一戰而破定州,西軍將士乘勝逐北,一月之內接連收複定、平、克、寰四州,陣斬三萬。
突厥殘部遁入漠北,可汗阿史那魯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