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幼嵐沉默片刻,才說了一句:“狼永遠是狼。一個不留神,他就會返身噬主。”她冷冷提醒。
“媽媽說的對,”謝墨白點點頭:“我當初也曾因為這個,有所顧慮。只不過安逸軒的年紀也放在這裡了,他還能再幹幾年?5年6年?7年8年?到時候他一退休,也算彼此都全了臉面。”
謝墨白話說得很溫和、很寬厚,但緊接著就略微透露一點:“而且我也查到了安逸軒的一些資料。他不敢不用心效力。這樣我在集團高層,也算有了可用之人。全域性也就盤活了。”
“反正你都已經先斬後奏了。我同不同意的,也不重要了。”但顧幼嵐總算勉勉強強接受了現實,不再拿這個事情為難兒子。對她來說,這是難得出現的妥協。
瞧見顧幼嵐的神色變化,謝墨白便溫溫和和地繼續道:“雖是不得已而為之,但這些天我心裡也不好受。既擔心,又不敢回家。只是轉念一想,媽媽在家略微休息幾天,也不是壞事。”
他抬眼看了看顧幼嵐,面露憂色,斟酌著慢聲道:“媽媽分管地産板塊。但是之前,地産板塊內部,弊端叢生。董事會內部頗有微詞……”
他話還未說完,顧幼嵐瞬間惱火,她聽不得指責,新仇舊恨一起勾起,直接生氣地打斷,反問道:“是他們對我頗有微詞,還是你對我頗有微詞啊?”
顧幼嵐的聲音陡然提高,眼神中透出一絲怒意,彷彿被觸碰到了底線,目光寒浸浸的,直直朝謝墨白攝去。
謝墨白微微一笑,笑容中帶著一絲無奈,卻不失溫和:“媽媽,我當然知道。地産板塊的失誤當然和您沒有關系。”
他的語氣平和,眼神中透出一絲安撫,試圖緩解顧幼嵐的怒氣。謝墨白微微向前傾身,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上,認真開口。
“董事會嘛,媽媽您也是知道的,他們凡事只看結果。而且他們也管不著下面的各級員工。您是分管地産板塊的總裁,他們有意見,自然也會沖著您來!”謝墨白說話間,彷彿在為自己媽媽打抱不平。
顧幼嵐的怒氣並未完全消散,她冷哼一聲,重新坐下,身體微微後仰,雙手環抱在胸前,眼神中透出一絲不悅:“所以,你這是想讓我退出集團,以此謝罪?”
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諷刺,彷彿在質疑謝墨白的動機。“好啊,你收拾完不聽話的下屬,又當著那麼多董事的面讓我丟人,現在還不滿意,仍然不肯放過我?”
“怎麼會呢?”謝墨白走過去兩步,坐在顧幼嵐的身側,輕輕握住她的手,聲音中帶著一絲溫柔:“只是,媽媽您辛苦了這麼多年,也該歇歇了。”
“我接手集團,不是為了讓您受委屈,而是希望您能輕鬆一些。”他滿面的心疼,試圖讓母親理解他的良苦用心。
顧幼嵐微微一愣,眼神中的怒氣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絲複雜的情緒。她輕輕地抽回手,臉轉向一側,聲音中帶著一絲哽咽:“真是說的比做的好聽。”盡管語氣中仍有責備,但已經沒有了之前的鋒芒。
謝墨白見母親的情緒有所緩和,微微一笑,繼續說道:“媽媽操勞了這麼多年,若是也想歇歇,我倒有些想法。這樣對集團,對咱們謝家,也有很多好處。”
顧幼嵐聽到這話,倒來了些興致。她最關心的就是集團和謝家的利益。謝墨白羽翼漸豐,不肯聽從她的指點。盡管顧幼嵐對此頗有微詞,但內心深處,她也希望兒子能夠真正掌控集團,讓家族的事業更上一層樓。
“說說看,你有什麼想法?”她的語氣中帶著一絲試探,彷彿在我叫兒子,又似乎等待謝墨白,給出一個讓她滿意的答案。
謝墨白微微一笑,從容不迫地說道:“這第一,便是給其他幾位總裁上上弦。”
“媽媽,您為集團開創壯大了地産板塊,誰不說咱們顧董勞苦功高,那是元老中的元老,功臣中的功臣。”他語氣中盡是贊美和敬意,正好誇到了顧幼嵐的癢處。
謝墨白接著說道:“何況,您還是董事長的夫人,ceo的母親,謝家的主母。”
“如果您都願意主動擔責,其他總裁若有做得不到的地方,也應該t效仿。這便是給他們的頭上戴了一層緊箍咒。”
顧幼嵐這才轉回頭,看了兒子一眼,嘴上仍然不饒人:“你倒是會想!”她語氣帶著埋怨,但心底多少有幾分認可兒子的話。
謝墨白麵帶含笑,繼續道:“這第二,便是由媽媽您做個表率。”他的聲音中帶著期待,眼神中透出懇求。
“說句心裡話,我巴不得媽媽再幹個二十年。這樣重要的職位,握在自己親媽的手裡,我做事也有底氣。”
他話音一轉:“但其他幾位總裁,我可不想把他們供那麼久。絆腳的石頭,終究是要搬走的。”他言語果斷,表情有一瞬間的銳利,然後又很快恢複了溫和斯文。
顧幼嵐的面色已經由生氣轉為鄭重。謝墨白推心置腹地道:“可這打算,又得小心再小心。”
顧幼嵐也跟著叮囑道:“牽一發動全身,不可不小心謹慎。”
謝墨白馬上應聲道:“媽媽說的是。我之前的動作,聲勢很大,但下手卻很謹慎。就像媽媽修剪花草一樣,耐心地將枯枝敗葉一一剪除,卻不敢傷了根莖。”
這一點,顧幼嵐還是相信的。且不說他自小就做事沉穩,就說前段時間,針對建設工程專案進行清查,兒子下手可謂是又快又輕又準。
提前做好各種準備,一旦發動就是雷霆之勢,不容反抗,不到一個月,便塵埃落定,確實很快。
並沒有以點帶面,系統性地進行牽連,基本上沒有破壞集團的組織框架,也沒有影響到正常運轉。比起周虞把人一波一波地大批送進去,謝墨白這一回,讓誰說也算不上狠辣。
而且顧幼嵐對於兒子的策略,也瞭然於心。他對集團內部的傾力是漸進式、長期的。
這一次動手,只是將關鍵節點、部分關鍵崗位上的人員做了調整,將關鍵崗位上換上自己的人,這就已經掌握了七八分大局。然後就點到為止,見好就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