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她可不是個受氣的性子,直接回聲嘲諷道:“小謝總,知道回來?你還知道我是你媽媽?”她的語氣中帶著明顯的不滿。
謝墨白走近幾步,眼神顯示出滿滿的愧疚,低聲道:“我不敢回來,我怕看到您傷心。”
顧幼嵐心中的怒氣本來如蓬勃的火焰,但此時,卻像氣球被戳了一針。怒火被打斷,所有的怨氣不知不覺開始緩緩消失。
這是她唯一的孩子,是她和丈夫的血脈延續。哪一個母親能真的和兒子計較到底?
顧幼嵐走到沙發上坐下,嘴上仍然不饒人,似責罵,似嗔怪:“真是和你爸爸一模一樣。你們謝家人仗著有副好相貌,個個巧言令色!”
謝墨白跟著坐在了旁邊的單人沙發上。他並沒有辯解,只是好脾氣地道:“他們都說我長得像您。”
顧幼嵐瞥了他一眼,不肯搭話。謝墨白主動低聲訴苦:“媽媽,我這個總裁做得艱難。”
“你還敢說艱難?”顧幼嵐冷哼一聲,她諷刺道:“你主意大、風光無限。我們都是你手下的人,你還難讓我們怎麼活?”
謝墨白自知,這次把母親惹怒極了。她說話夾槍帶棒,謝墨白也由著她。他送上門來,t不就是給顧幼嵐消氣的?自己挨幾句罵,不痛不癢。
他微微低頭,就像天底下所有孝順兒子一樣,恭敬而親近,繼續說道:“國昌這麼大一個集團,又是爸爸媽媽的心血。你們把它交給我,我實在是步步如履薄冰。”
“媽媽你知道,我本來並不打算現在接手國昌,不是我逃避,也不是我抵觸,而是我手下還沒有人手。”他的聲音越說越低,無可奈何地解釋道。
顧幼嵐聽他這幾句話,說的還有些意思,也不再陰陽怪氣了。雖然她面色仍舊不好,但也算能安安靜靜地繼續聽謝墨白往下說。
“郭正,何若琳,鄧一峰,袁若梅……”謝墨白一個個數著人名。
“袁若梅怎麼了?”顧幼嵐不悅道,“我培養出來的人,你還看不上?”她話語之中略帶警告。
謝墨白十分好脾氣,順著她說:“媽媽培養出來的,都是精兵強將。只是,名駒亦要擇主。袁若梅也是如此。她有能力,自然也要挑一挑主人。”
顧幼嵐抿了抿唇。袁若梅是她一手培養起來的好苗子,謝墨白如果說他看不上,顧幼嵐心裡自然不會痛快。但兒子說的是,袁若梅不太服他。他說的話,袁若梅也是選擇性地聽聽。
袁若梅再親近,是學生,是下屬、是晚輩,那也不可能親得過自己兒子。而且顧幼嵐什麼猜不出來?袁若梅在集團的底氣,正是她這個靠山給的。
想到這裡,顧幼嵐的語氣不由軟了幾分:“她現在還敢這樣嗎?”
謝墨白並沒有借機告狀,反而安慰道:“現在我的處境好多了,媽媽別擔心。”
謝墨白性子沉穩,不急不徐,繼續和母親說著家常話。他甚至主動替袁若梅開脫:“媽媽眼光最好,看人最準。袁總是個可造之材。她之前想稱稱我的斤兩,這也是人之常情。”
他聲音溫和,言語中盡是理解和包容,“他們都為集團奉獻了幾十年、十幾年,我一個年輕人,剛進集團就壓在了他們的頭上,誰能服氣?”
顧幼嵐卻強硬地道:“國昌是我和你爸爸創立的,交給自己的兒子,有什麼問題嗎?”語氣之中滿是不容置疑。自古以來子承父業,家財留給自己的兒女,這都是常理。”
“但總歸,爸爸媽媽提拔培養出來的人,不等於我自己管的人、用的人。他們在您的面前,如家貓一樣溫馴,可對於我,卻未必不會陰奉陽違。”謝墨白說的有理有據,不由得顧幼嵐不聽不信。
謝墨白繼續低聲解釋道:“當時我不願意立即進入集團,就是打算把明光再發展起來,到時候成績更耀眼,人手班底也出來了。再接手集團更加名正言順。”
他微微嘆了口氣,“只不過爸爸媽媽說得也有道理。你們打理集團辛苦,我也不能總考慮著自己接手集團容易。”
謝墨白就像一個貼心的兒子,那樣為父母考慮。顧幼嵐面色微微變化。這個孩子從小心思就藏得深。自己從來沒有意識到他是這樣打算的。
顧幼嵐心底發苦。就算那時兒子願意把這些告訴她,她恐怕也只會當成孩子氣的逃避藉口。
謝墨白繼續輕聲細語地道:“您不知道,我剛進集團的時候,心理壓力有多大?”他的面上適時的露出疲憊和迷茫。
“整夜整夜的睡不著覺,全靠安眠藥和心理醫生撐著。”謝墨白緩緩撥出一口氣,眼皮微合,彷彿面容盡顯憔悴。
“你怎麼不跟我說?不跟你爸爸說?”顧幼嵐急急問道。她好久沒有仔仔細細打量兒子,現在上下左右看看,才發現他神情憔悴。她的聲音中帶著急切,眼神中透著心疼。
“我怕您擔心,也怕你們失望。”謝墨白微微低頭,像是一個報喜不報憂的孩子。
顧幼嵐的睫毛快速扇動,她眨著眼,極力撇過臉去。哪怕動作中帶著一絲掩飾,心疼是掩蓋不了的。
謝墨白看著母親,推心置腹地說道:“獨木難支。媽媽,我不能不想辦法破局。”
“所以我才會選擇留下安逸軒。”謝墨白誠懇地說道:“您說的道理我都懂,只是我手底下無人可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