燼霜被他這歪理噎住,一時竟不知如何反駁,只得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掩飾自己微微發熱的耳尖。
拓跋凜見狀,笑意更深,又給她滿上一杯:“這才對嘛。”
燼霜放下酒杯,忽然問道:”那你對皇位……當真沒有半點興趣?”
拓跋凜晃了晃酒壺,笑得漫不經心:”做不做皇帝其實都無所謂。”他仰頭飲盡杯中酒,”怡妹從小就比我聰明,論治國手段、膽識魄力,樣樣不輸男子,天生就是做女帝的料。”他指尖輕敲桌面,”只要是為了北境好,這皇位誰坐不一樣?”
燼霜微微挑眉:”你倒是看得開,你們兄妹感情還真好。”
”那是自然。”拓跋凜懶洋洋地往後一靠,”你可別以為當皇帝是什麼美差。”他掰著手指數道,”每日天不亮就要上朝,奏摺堆得比山還高,動不動就要和那些老狐貍勾心鬥角……”
他忽然湊近燼霜,壓低聲音:”最慘的是,皇帝還得政治聯姻。”他撇撇嘴,”怡妹以後免不了要納一堆不喜歡的男人進宮,想想就頭疼。”
燼霜嗤笑一聲:”你們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常事嗎?怎麼換成長公主納妃,你就受不了了?”
”那能一樣嗎?”拓跋凜瞪大眼睛,”我妹妹可是要娶……”他突然頓住,狐疑地看向燼霜,”你該不會是在套我話吧?”
燼霜端起酒杯掩住嘴角的笑意:”誰知道呢?”
窗外風雪漸急,屋內炭火卻燒得正旺。拓跋凜忽然伸手,替燼霜拂去肩頭不知何時落下的一片雪花。
”所以說啊,”他輕聲道,”還是當個閑散親王好。”
燼霜望著他含笑的眉眼,忽然覺得,或許這個人,遠比表面看起來要深沉得多。
燼霜忽然想起什麼,從衣兜裡取出一個精緻的錦盒,推到拓跋凜面前:”昭陽公主讓我轉交給你,說是物歸原主。”
拓跋凜挑眉,隨手開啟盒子——
冰藍寶石雕成的雪狼在燭光下泛著幽冷的光澤,狼口銜著的東珠圓潤如月。正是那支能號令北境三萬鐵騎的金簪。
”呵,”拓跋凜輕笑一聲,指尖撫過簪身上細密的紋路,”現在宇文烈倒臺,她用不著兵馬了,自然就還回來了。”
他將簪子隨意地往桌上一放,彷彿這象徵兵權的信物不過是件尋常首飾。
燼霜盯著他的動作,忽然道:”你就這麼放著?不怕被人偷了去?”
拓跋凜漫不經心地給自己倒了杯酒:”偷了又如何?不過一個簪子。”他抬眼看向燼霜,眼中帶著幾分戲謔,”怎麼,你很在意?”
燼霜別過臉:”誰在意了?只是替公主跑個腿罷了。”
拓跋凜大笑,突然拿起簪子,在燼霜還沒反應過來時,輕輕插入了她的發髻。
”你——”燼霜慌忙要摘下來。
”別動。”拓跋凜按住她的手,”就當暫時替我保管。”
———
鳳鳴谷。
晨光漫過窗欞時,沈硯之又一次從夢中猛然睜眼,額間沁著薄汗,呼吸微亂。
距蕭明昭解毒已過去十幾日,但是夜間他還是常常驚醒,醒來看看身邊躺的人,再次睡去。
此時,他轉頭看看旁邊的人,才緩緩吐出一口氣。隨即單手撐著頭側臥,藉著窗外透進的晨光,靜靜凝視蕭明昭的睡顏。
此時蕭明昭仍在熟睡,他指尖懸在她眉眼上方,虛虛描摹著輪廓,從微蹙的眉心到垂落的睫毛,像是要把每一寸輪廓都刻進骨血裡。
”看夠沒有?”蕭明昭突然睜開眼,抓住他懸在半空的手指。
沈硯之反手握住她,將人往懷裡帶了帶:”沒有。”
她笑著戳他心口:”你最近怎麼這般黏人?”
他沒有答話,只是低頭吻了吻她額頭。
她笑著要起身:”天亮了,我去給你做些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