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焉識問:“那昨日滿門三十八口自盡的王員外在你這兒定下的棺材,選的是什麼木材?”
小二一聽,瞬間抖若篩糠,牙齒打著顫話說都說不全。
“那,那……”
“不要怕,說便是,左右那三十八口人的死也與你無關。”
小二撫著心口,好半天才緩過神,袖子哆嗦著擦去額頭的汗珠,好久才道:“真是邪門兒,王家只預先定了三口棺材,都是柳木的。說是家僕暴斃,停在家裡晦氣,趕制越快越好,我們也不好多問。”
說罷,小二又苦著臉對梁驚雪道:“姑娘,真不是我有意怠慢,實在是近日忙不過來,您也瞧見了,鋪子裡就我一個,掌櫃和其他夥計都忙活去了,近日定棺材的比往年這時節多了不少,我們幾夜沒閤眼了,實在忙不過來。”
李焉識又道:“近日主顧名單可有,交一份與我,只要定兩副以上棺材的。”
“有的有的,”小二忙不疊跑去櫃臺前取冊子。
梁驚雪上前兩步,伸手拿過便細細翻看起來。
小二望望她,又望望李焉識,逢迎討好著:“方才這位夫人說的棺材,我們掌櫃的就算是刨出火星子也一定奉上,不知府上何時……”
李焉識略一皺眉:“她要棺材?”
“是,這位夫人說她夫婿病榻纏綿,將不久於人世。”
李焉識咳了兩聲:“不必了,她……她夫婿身子好得很。”
心道若真死了,多半是被氣死的。
二人出了棺材鋪子,李焉識捏著手裡薄薄一張名冊,又取出懷裡幾張,疊在一起,對著看了又看,比了又比。
梁驚雪探頭望了一眼:“你也跑了全城的棺材鋪子?”
他沒回頭,依舊比著,自問自答:“嗯,看來心有靈犀了?”
她問:“你去棺材鋪子做什麼?”
“我去了王員外家中,調查所得,鄰居稱他家中前幾日進了三口棺材,卻未見得棺材送出,也未聽見辦理喪事,更未聞得半點死訊。而我們也未在宅子裡找到那三具棺材,這是其一。”
“其二,既是懸梁自盡,且既有輕生念頭,那麼早該定下三十八口棺材,而非不翼而飛的三口。這不可疑麼?”
“好了,我答了你的,該你答我的問題了。”
她反問:“答什麼?為什麼調查棺材鋪?”
他認真問道:“為什麼不好好休沐。”
她伸了個懶腰:“天生牛馬命啊,該是給你李大僱主打工的。”
李焉識笑了:“嗯,下回再補你一日。”
名單收回懷裡,他望著在前頭蹦跳著的梁護衛,腰間的令牌一甩一甩,語重心長道:“給你令牌就是拿來用的,若不是我在,你怕是要與人打起來。”
梁護衛伸出一根手指,搖搖:“不喜歡狐假虎威,也不喜歡打草驚蛇。”
“虎?我麼?”他笑了一聲,又細細咂摸著,“狐我便認了,虎字嘛,留與你吧。”
“你罵誰母老虎呢!”
李焉識望著猝然止步,立在他面前的女子,眯起眼睛來,笑得得意:“我,我纏綿病榻,病入膏肓,行將就木了,說你兩句還不成?梁——預備役寡婦?”
梁驚雪:……
兩人走了會兒,空氣中有些沉默。
她忽然意識到了些什麼,笑嘻嘻打趣他:“你想上趕著當死人哪?”
他似乎以為這是個好提議:“若是能當梁寡婦的一日死鬼夫君,那——”